胜利的消息像挣脱缰绳的风,卷着红旗的猎猎声掠过小马利亚的每一寸草地。从坎特洛特的尖顶到小马谷的苹果园,彩带与鲜花如雨般落下,欢笑声撞碎在水晶城堡的穹顶,可这份欢庆却像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在小马谷外——苹果丽丽蜷缩在谷仓的草垛旁,蹄子死死攥着姐姐送她的红缎带,泪水把胸前的绒毛泡成深褐色。
“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她抽噎着,鼻尖一抽一抽的,“嘉儿姐姐最诚实了,她连摘错一个苹果都会跟我说对不起,怎么会绑走公主呢?紫悦姐姐也是,她上次还帮我修补作业呢……”
阴影覆上来时,她吓得缩了缩脖子,抬头看见一匹高大的栗色小马站在面前,胸前的徽章闪着“共和会”的微光。他没有穿盔甲,只是一身洗得发白的制服,蹄子上还沾着些许泥土,像是刚从田间赶来。他蹲下身,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苹果丽丽颤抖的鬃毛,蹄子放得极轻,像怕碰碎一片枯叶似的抚过她的头顶。
“我知道这很难受,小妹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沙哑,“你姐姐曾帮我家果园渡过旱灾,她站在雨里指挥大家挖渠的样子,我到现在都记得。”他顿了顿,喉结滚了滚,“但皇家城堡的魔法记录不会说谎,监控水晶拍下了她们闯入的画面……不过你别怕,”他忽然加重了语气,眼神亮起来,像藏着星子,“我们在她们的鬃毛里发现了黑魔法残留,跟前不久音韵公主失踪时的痕迹很像。共和会查了三个星期,已经摸到点线索了,我们一定会把她们救回来,让她们重新站在阳光下摘苹果、织毛衣,像从前一样。”
苹果丽丽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制服袖口磨出的毛边,忽然重重点头:“嗯!我相信大哥哥。”
而在坎特洛特,紫悦家门前的警戒线泛着冷白的光,像一条毒蛇盘在雕花门廊前。暮光丝绒夫人站在门内,蹄子绞着围裙的蕾丝边,指尖泛白——她身后的夜光先生正把紫悦小时候的魔法笔记往书架深处塞,动作却抖得厉害,笔记“啪嗒”掉在地上,露出扉页上女儿歪歪扭扭的签名。
“夫人,先生,打扰了。”领头的警马推开门,铜扣在制服上撞出沉闷的响,“根据条例,我们需要搜查紫悦小姐的书房、实验室,还有她常用的魔法器具。”他的眼神扫过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紫悦笑着依偎在父母中间,,“请配合。”
暮光丝绒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平稳:“我的女儿还有儿子绝不会背叛小马利亚,你们……”
“我们只看证据,夫人。”警马的声音没起伏,“但按规定,你们需要暂时搬到隔离区,直到调查结束。”夜光先生猛地攥住妻子的蹄子,她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像被揉碎的夕阳。
暗处的山洞里,云宝的蹄子在岩壁上跺出火星,鬃毛炸得像团蒲公英:“这群混蛋!颠倒黑白!”她猛地冲向洞口,翅膀拍得气流乱转,“我现在就冲出去,把红星闪闪那套歪理砸在他脸上!”
“等等!”紫悦一把拉住她,角尖泛着焦虑的蓝光,“现在出去只会坐实罪名。”可她的声音也在发颤,蹄子无意识地摩挲着鬃毛——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我们得……”
话没说完,洞口的藤蔓被猛地拨开,闪耀盔甲踉跄着冲进来,盔甲上还沾着泥点,披风被划破了个大口子:“紫悦!不好了!爸妈……爸妈被共和会带走了,说要‘协助调查’!”
紫悦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角上的蓝光“嗡”地炸开,翅膀“唰”地展开,羽毛根根竖起:“他敢?!”声音里的冰碴子像是能冻裂岩石,“红星闪闪明明知道……知道爸妈有多疼我,他居然用他们来要挟我?!”
塞拉斯蒂亚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公主的鬃毛不像往日那般金光流转,带着点疲惫的黯淡:“他已经被自己的‘理想’烧糊涂了。”她望着洞外的月亮,声音沉得像浸了水,“他以为推翻旧秩序就是正义,却忘了正义不该踩着无辜者的蹄子。孩子们,我们不能再等了,再晚一步,被毁掉的就不只是名声了。”
皇家城堡的顶层露台上,红星闪闪背对着整个坎特洛特。风掀起他的披风,露出里面别着的一枚旧徽章——那是他刚加入皇家卫队时,塞拉斯蒂亚亲手为他别上的。远处,被“解放”的外族领地正亮起统一的灯火,像棋盘上的棋子,整整齐齐。
“紫悦啊……”他低声呢喃,蹄子抚过冰凉的栏杆,“我给过你机会的,而现在我再给你一次。”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只抱着书啃的小独角兽,眼睛亮得像装着银河,“可你偏要站在旧规矩那边。”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他的副官:“报告,所有财阀的资产已经冻结,反抗的家族……按您的命令处理了。”
红星闪闪没回头,只是望着天边的星:“告诉隔离区,好好‘照顾’暮光夫妇,别让他们受委屈。”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也别让她们……真的恨我。”
风里,似乎还飘着小马谷的苹果香,和紫悦第一次用魔法种出的那朵向日葵的味道。可他知道,从他下令挂出通缉令的那一刻起,那些味道,大概再也闻不到了。
小马利亚的经济像被注入了魔法催化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蓬勃生长。龙族窖藏的钻石如溪流汇入大河,从山脉深处涌向坎特洛特的交易市场,折射的光映亮了每个商人的眼睛;钻石狗挖掘的稀有矿物堆满了新建的仓库,铁轨沿着矿脉一路铺展,蒸汽火车的鸣笛声昼夜不息。那些被旧家族垄断了数百年的产业位置,如今像雨后的空地般敞开——铁匠铺换了曾被压榨的学徒掌锤,航运码头站着从前只能望洋兴叹的普通小马,新鲜的蹄子握着账本,在旧势力的废墟上算出崭新的数字。
共和会的扶持政策像精准的甘霖,低息贷款的文书上盖着烫金印章,送到每个跃跃欲试的新商人面前。红星闪闪公开的民用科技手册在市场上流转,从改良的播种机到节能的熔炉图纸,每一页都浸透着务实的气息。政府与市场的双手默契配合,商人望着街角公告栏里“某财阀家族因囤积居奇被清算”的布告,脊背阵阵发凉——那些比小马利亚历史还悠久的姓氏都成了过去式,谁敢在此时越界?于是账本记得清清楚楚,税款交得一分不少,劳动法案里“禁止强制加班”的条款被工头们刻在心上,发薪日的铜子儿叮当作响,再没有一匹小马敢克扣。
新法典的颁布像惊雷滚过草原。未成年保护法的条文被刻在学校的石碑上,教师们对着阳光念出“禁止雇佣幼驹”的条款时,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而重新写入法典的死刑,则像一柄悬顶之剑——故意杀人者、残忍施暴者、泄露机密者、贩卖毒品者,判决文书上的红印比血还鲜明。有匹高利贷者曾试图狡辩,直到看见法案里“强行征收致伤残者,死刑”的字眼,才瘫软在地。环境保护法更是细致,伐木需补种、排污要净化,魔法监测仪在森林与河流旁闪烁,谁敢污染,立刻就有执法队的马蹄声逼近。
工厂的烟囱在魔法与汗水的浇灌下拔地而起,砖块自动垒砌,齿轮精准咬合,浓烟化作无害的白雾消散在天空。从外族领地运来的原材料在流水线上变成布匹、农具、魔法器件,再顺着新修的公路运向各地。曾经的黑社会据点被改成了社区中心,墙上的涂鸦被刷成雪白,取而代之的是“邻里互助”的标语;零星的反动言论刚在酒馆里冒头,就被周围小马警惕的目光压了下去——谁也不想回到那个被特权阶层欺压的过去。
红星闪闪的蹄子踏遍了曾经的外族领地。在龙族的火山旁,他看着新修的恒温仓库妥善保存钻石;在钻石狗的矿坑外,他责令工程师加装安全魔法阵;在幻形灵的巢穴,他亲自检验替代“爱”的新食物——那是种泛着微光的凝胶,尝起来像混合了蜂蜜与星辰的味道。“就叫……幻形灵新粮食吧。”他挠了挠头,惹得旁边的虫茧女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位在战场上雷厉风行的领袖,居然在取名时犯了难。
“味道不错。”虫茧女王尝了一口,看着族人们不再因饥饿而虚弱的身体,声音里少了几分尖锐,“算你守信。”
红星闪闪望着远处正在修建的学校,那里将有幻形灵的孩子与小马一起上课。“现在我们都是小马利亚的一份子。”他的声音被风送得很远,“日子总要往前过。”
经济的齿轮在新的规则里平稳转动,每个种族的劳动力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商品在阳光下自由流通,曾经的隔阂正被日益增长的繁荣悄悄融化。只是偶尔,当红星闪闪站在皇家城堡的露台上,看着下方生机勃勃的城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