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即便是见多识广、心志坚毅如云隐,也瞳孔骤缩,呼吸为之一滞,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几乎忘记了言语。
这里,才是幽冥圣殿真正的核心,是古国信仰与力量的终极源泉所在,是那个曾经辉煌而恐怖的文明留下的、最震撼人心的遗产!
首先冲击感官的,是“庞大”。
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挑战认知极限的圆形殿堂,展现在众人眼前。其规模之巨,一眼竟望不到边际!
他们站立的位置是殿堂边缘的入口高台,向下望去,地面如同一个无限延伸的黑色平原,向上望去,穹顶高远深邃如同真实的夜空,左右两侧的墙壁在极远处弯曲、消失,仿佛他们进入的不是一个建筑,而是一个被掏空的小型世界!
粗略估计,这个圆形殿堂的直径,恐怕超过千丈!高度也有数百丈!整座山腹都被彻底掏空,用以容纳这神迹(或者说魔迹)般的造物。
殿堂的穹顶,依旧模拟着外界的夜空,但比甬道顶部更加逼真、更加宏大。
那“夜空”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黑暗,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但点缀其上的“星辰”也更加繁多、更加明亮。那些“星辰”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移动,沿着复杂而玄奥的轨迹运行,有的呈螺旋状环绕,有的画出巨大的椭圆,有的如同流星般划过天穹,留下一道道短暂的光痕。
它们的光芒各异,有冰冷幽蓝如冻彻灵魂的寒冰,有暗紫如凝固的血液,有惨白如死人的指骨,甚至还有极少数的、散发着不祥猩红光芒的“星”。这些“星辰”共同构成了一幅浩瀚、神秘、充满了未知与压迫感的星图,散发出苍茫、古老、寂寥的宇宙气息,仿佛在阐述着某种关于幽冥、死亡与轮回的终极法则。
然而,最震撼人心、夺走所有注意力的,是殿堂的中心。
那里,没有供奉任何神只雕像,没有设立帝王宝座,没有堆积如山的珍宝。
那里,只有一个“存在”——一个庞大无比的、缓缓搏动着的能量存在!
那是一个由纯粹到极致的幽冥本源之气凝聚而成的、直径超过百丈的黑色能量漩涡!
它并非静止悬浮,而是在缓慢地、却坚定不移地旋转着。漩涡的边缘比较模糊,如同墨汁滴入水中晕开的痕迹,但越往中心,颜色越深,能量越凝聚,旋转速度也越快。
漩涡的最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点”,那“点”仿佛连接着传说中的九幽本源,通往世界最阴暗、最深邃的底层。
每一次漩涡旋转到特定相位,那个“点”就会微微膨胀、收缩,如同一个沉睡巨人的心脏在搏动。
“咚……”
低沉、浑厚、仿佛源自大地肺腑深处、又像是某个洪荒巨兽心跳的声音,随着漩涡的搏动,以固定的节奏响起。那声音并不响亮,却拥有无与伦比的穿透力,直接敲打在每个人的灵魂上,引起血液、法力甚至神魂的共振。
每一次搏动,都引动整个殿堂内浓郁如实质的幽冥死气随之潮起潮落,形成肉眼可见的、如同黑色潮汐般的能量波动,向着四周扩散、回荡。
空气在震颤,地面在微微共鸣,连穹顶的“星辰”光芒似乎也随着这搏动而明暗闪烁。
这漩涡散发出的,是一种令人灵魂颤栗、忍不住想要跪伏在地、顶礼膜拜的磅礴伟力与终极威严。
它是死亡的具现,是幽冥的源头,是万物的终结,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新生”?在这纯粹的“死”中,似乎又孕育着极端扭曲、违背常理的“生”的可能性。矛盾而统一,恐怖而神圣。
能量漩涡并非完全悬空。其下方,是一个更加巨大、直径约一百五十丈的池子。池子由整块透明如水晶、却又坚不可摧的未知材质雕琢而成,边缘光滑圆润,与地面完美融合。池中并非寻常之水,而是浓郁到已然液化的幽冥死气!
那些液态死气呈现出一种沉重如汞、粘稠如墨汁的质感,在池中缓缓流淌、旋转,与上方的能量漩涡保持着同步的韵律。池面并非平静,而是如同煮沸般,不断冒出一个个黑色的气泡,气泡上升到池面破裂,释放出一缕缕精纯的死气,融入上方的漩涡。
而漩涡底部,也有无数道细密的黑色能量流如同根须般垂落,与池中的液态死气相连,构成了一个完整而恐怖的能量吸收、转化、循环体系——这“冥池”,或许就是整个圣殿,乃至整个古国遗迹幽冥之力的最终源头和储存库。
支撑这宏伟到不可思议的殿堂穹顶的,是十二根巨柱。
十二根需要十余人方能合抱的暗金色巨柱,以某种极其玄奥、符合某种至高阵理或者星象的方位,均匀地环绕在中央的能量漩涡与冥池周围。每根巨柱的间隔大致相等,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十二边形。
巨柱的材质非金非石,表面流淌着暗沉内敛的金色光泽,触手温润,却又坚不可摧。柱身上雕刻的图案与纹路,比之外面甬道、前殿所见任何一处,都要繁复、古老、深邃千百倍!
那不仅仅是装饰性的浮雕,更像是一部部镌刻在永恒金属上的史诗、秘典、律法与禁忌知识的总汇:
靠近入口方向的几根巨柱,雕刻着创世与幽冥显化的场景:混沌如鸡子,清浊分离,阳气上升为天,阴气下沉为地,而最深沉厚重的“浊中之浊”、“阴中之阴”汇聚于九幽,演化出幽冥世界。有模糊的、难以形容的“初始之影”在九幽深处孕育。
稍远处的巨柱,描绘着九幽孕育万千鬼族、阴灵、以及各种诡谲幽冥生物的过程。有骨龙从尸山血海中诞生,有影魔自绝望阴影中凝聚,有怨魂在血池中哀嚎重塑……
再远处的,则是幽冥古国的建立:一位头戴骨冠、身披星辰黑袍的王者,手持权杖,统合了混乱的九幽各部,建立秩序,修筑圣殿,制定律法。万鬼朝拜,百族臣服。
还有巨柱刻画着盛大的祭祀场景,比甬道幻象中更加恢弘、也更加恐怖。祭祀的对象,似乎并非某个具体的神只,而是那漩涡本身——幽冥本源,或者说是“死亡”与“终结”这一宇宙法则的具象。
更有巨柱阐述着生死轮转、阴阳平衡的法则。图案抽象而晦涩,有阴阳鱼般的结构,但阴鱼中藏着一点炽白生机,阳鱼中蕴着一缕漆黑死意,互相缠绕、转化、平衡。这似乎暗示着,幽冥古国追求的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某种扭曲的、以“死”为主导的“平衡”。
最后几根巨柱,雕刻着一些完全无法理解、仅仅看上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灵台震荡的符号与仪式场景。
那些符号不属于任何已知的文字体系,扭曲、亵渎,仿佛记录着世界最底层的秘密、最危险的禁忌。其中一个场景,似乎是打开通往“更深层九幽”或者某个“外域”的通道,通道另一端,隐约有难以名状的、超乎想象的恐怖存在投来一瞥……
每一根巨柱,都仿佛承载着一段湮灭的历史、一种终极的奥秘、一条扭曲的道途。它们静静矗立,万年不移,沉默地诉说着一个文明的辉煌、疯狂与终结。
整个圣殿核心,空旷、死寂、庄严、诡秘到了极致。
除了能量漩涡那恒定而低沉的、心跳般的搏动声,再无其他杂音。连众人的呼吸声在这里都显得微弱而微不足道,仿佛随时会被那庞大的寂静吞噬。那无处不在、精纯无比的幽冥死气,在这里反而变得“温顺”了一些,不再疯狂侵蚀活物,而是如同朝圣的信徒,井然有序地、缓缓地流向中央的漩涡与冥池,参与那永恒的循环。
但那种源自力量本源的、居高临下的、仿佛神明俯视蝼蚁般的压迫感,却达到了顶点,让人心生无限渺小,不敢高声,甚至连思绪都变得迟缓、沉重,仿佛稍有不敬的念头,就会被那无形的威压碾碎。
“这里…就是一切的核心吗?幽冥古国的…心脏?”胡小七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最原始的敬畏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不由自主地投向中央那搏动的黑色漩涡,仅仅看了几眼,就感到灵魂一阵悸动,仿佛要被那深邃的黑暗吸摄进去,急忙移开视线,冷汗涔涔。
云隐的瞳孔中倒映着那宏伟的漩涡和巨柱,震撼之色久久不散。
但他毕竟心志非凡,很快强行收敛心神,目光如同最锐利的探针,迅速而系统地扫视着整个殿堂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细节。他在寻找,寻找他们此行的首要目标——或者说,他个人最重要的目标。
最终,他的视线牢牢定格在能量漩涡正对面、约百丈之外、靠近殿堂另一侧边缘的一座稍小一些的黑色石碑上。
那石碑高约三丈,宽一丈,厚三尺。通体漆黑,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表面光滑如镜,能清晰地倒映出远处能量漩涡的影像,仿佛一面黑色的镜子。石碑上没有任何文字、图案或符箓,干净得诡异,与周围巨柱的繁复雕刻形成鲜明对比。
但它静静矗立在那里,却自然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厚重如承载了万古岁月,苍茫如历经了纪元更迭,神秘如封存了天地至理。它不像是一件死物,更像是一个沉默的智者,一部等待被唤醒的“无字天书”,承载着幽冥古国最核心、最终极的传承与秘辛。
“找到了…”云隐低声自语,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那是学者面对终极谜题时的兴奋,是修行者面对至高传承时的渴望,“《九幽冥典》…或者说,记录冥典的载体…一定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