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像圣火台里缓缓烧着的灵木,不紧不慢地淌着。盼桃在圣火殿住了半月,早把这儿的角落摸了个遍——暖阁窗台下能晒着最软的太阳,圣火台左侧第三块地砖下藏着只爱打盹的火蜥蜴,连离朱常坐的那张紫檀木案,抽屉里都有半盒没吃完的松子糖。
那松子糖是她前日翻找练火用的符纸时撞见的。青玉小盒,揭开时满盒松仁香,颗颗裹着冰糖,晶莹得像冻住的露水。她捏起一颗塞嘴里,甜得眼睛发亮,转头见离朱捧着卷轴进来,慌忙把盒子往抽屉里塞,指尖却沾了点糖霜,蹭在案沿上,像只偷嘴的猫留下的爪印。
离朱眼尖,却没戳破,只淡淡道:“那是西昆仑送来的,性温,你若爱吃,便拿着。”
盼桃耳朵尖儿发红,小声嘟囔:“师傅也爱吃吗?”
他展开卷轴的手顿了顿,耳尖竟也泛了点薄红,含糊应道:“偶然尝过。”话刚落,就见盼桃把盒子捧过来,挑了颗最大的递到他嘴边,眼睛亮晶晶的:“师傅尝尝这个,这个松仁多!”
他僵了僵,终究没躲开。小姑娘指尖温软,擦过他唇瓣时,像有团小火星窜进心里,烧得他喉结滚了滚。松子糖在舌尖化开,甜意混着松香漫开来,竟比往日尝过的都要清润些。
练火的日子总伴着些啼笑皆非的插曲。盼桃的凤羽火灵体是块好料子,可灵力偏生野得很,常不听使唤。前几日学凝火环,本该是圈温顺的金红火焰,她一抬手,倒凝出只张牙舞爪的火刺猬,“咻”地朝离朱飞去,吓得她魂都飞了,眼睁睁见那刺猬撞在离朱肩头,却没炸开,反倒蜷成个小火球,顺着他紫袍往下滚,最后停在他脚边,委屈似的“滋滋”叫。
离朱弯腰拾起那团小火球,指尖拢着灵力揉了揉,竟把它揉成了朵小火花,递回给盼桃:“灵力要收着些,像哄小猫似的,别跟它较劲。”
盼桃捧着那朵颤巍巍的小火花,看着离朱肩头被火星燎出的小小焦痕——紫袍本是极韧的料子,竟被她这野灵力烫出个小孔,像朵没开全的花。她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师傅,我笨。”
离朱却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没避着,指腹蹭过她发顶的软毛:“不笨。当年我初学涅盘火,还烧了南天门外的云桥呢。”
盼桃眼睛瞪得溜圆:“真的?”
“真的。”他指尖点了点她眉心,“你比我那时灵透多了。”指尖的温度温温的,像春日里的溪水,盼桃心里的委屈忽然就散了,反倒好奇起来:“那云桥后来修好了吗?师傅被责罚了吗?”
他却不肯多说了,只道:“练火吧,今日要把火花凝成线。”转身时,嘴角却悄悄弯着——当年烧了云桥,是沈砚替他向天帝求情,还笑着说“小孩子玩火,难免失手”,如今沈砚的女儿在这儿,倒真有几分像当年的自己,野得可爱。
这些日盼桃总爱黏着离朱。他打坐时,她就搬个小凳坐旁边,拿根草茎逗案上的火蜥蜴;他翻阅古籍时,她就趴在案边,数他垂在书页上的睫毛,数着数着就犯困,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干脆歪在他胳膊上睡过去。
离朱起初还绷着,身子僵得像块玉,后来也慢慢松了。她睡着时呼吸轻浅,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阴影,偶尔咂咂嘴,像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他便停下笔,悄悄替她拢拢滑落的衣襟,目光落在她颈间的凤羽坠上——那坠子是沈砚夫妇给两个孩子满月是,他送的的护身符,如今贴着她的肌肤,温温的,倒像有了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