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光透过翊坤宫的窗纱,漫进寝殿时,卫蓁蓁才缓缓睁开眼。
宿醉的昏沉散去大半,太阳穴的胀痛也轻了许多,她轻轻动了动手指,便触到身旁温热的躯体。
羽弦正从身后紧紧抱着她,手臂圈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呼吸绵长。
往日这个时辰,羽弦早该醒了,要么在殿外练功,要么在小厨房替她备早膳。
卫蓁蓁侧过身,借着朦胧晨光看向他的脸,竟见他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连眼下的细纹都比平日明显些。
她心里一软,指尖轻轻蹭过他的脸颊,想起昨夜自己醉酒后折腾,他定是守了她大半宿,才没睡好。
指尖刚碰到他的眉骨,羽弦便缓缓睁开眼,眼底还带着几分刚醒的惺忪,却立刻弯了弯唇角,顺势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指腹上轻轻吻了一下:“醒了?头还疼吗?”
卫蓁蓁摇摇头,手往下滑,轻轻贴在他的腹肌上,感受着掌心下紧实的触感,声音还带着刚醒的软糯:“不疼了,昨夜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想多抱你会儿。” 羽弦把她往怀里又揽了揽,鼻尖蹭过她的发间,“昨日你喝了酒,今日颂芝她们备了粳米粥和鸡丝卷,还蒸了碟鸽蛋,都是清润不腻的,起来用早膳吧。”
卫蓁蓁被他说得有些饿,乖乖点头,任由羽弦替她披上衣裳。
两人洗漱完到外间时,颂芝已经把早膳摆上桌:白瓷海碗里盛着乳白的粳米粥,粥面浮着一层薄薄的米油。
旁边竹蒸笼里放着六七个鸡丝卷,金黄的外皮裹着鲜香的鸡丝与笋丁,热气一散满殿都是香味。
还有个描金小碟,盛着六颗莹白的鸽蛋。
卫蓁蓁坐下舀了勺粥,温热的粥滑进喉咙,熨帖得胃里舒服极了。
羽弦坐在她对面,替她夹了个鸡丝卷,轻声道:“慢些吃,这鸡丝卷是小厨房今早现做的,皮酥馅足,凉了就不好吃了。”
颂芝站在一旁,笑着补充:“娘娘,方才小厨房还送了些刚蒸好的山药糕,说是加了蜂蜜,您等会儿也尝尝?”
卫蓁蓁点头应下,咬了口鸡丝卷,鸡丝的鲜与笋丁的脆在嘴里散开,果然清爽不腻。
正吃着,绮璃捧着个描金信封走进来,脚步带着几分急切,轻声道:“娘娘,年府派人送书信来了,是将军亲笔写的!”
听到 “年府” 二字,卫蓁蓁心里一动。
前世在兽世时亲人早逝,只有兽夫们陪伴身侧。如今这份兄长的牵挂,总让她格外珍视。
她连忙放下筷子接过信封,指尖触到信纸时,还能感受到几分余温,想来是快马加鞭送来的。
拆开信纸,年羹尧那熟悉的刚劲字迹扑面而来,字里行间满是对亲妹的关切:“世兰吾妹,兄在西北已平定罗卜藏丹津叛乱,待军中休整月余,便启程回京。此次征战,获西域明珠数颗、暖玉摆件若干,皆为吾妹往日喜爱之物,已妥善收好,归京后便送入宫来……”
看着信里细致的叮嘱,还有那句 “兄长在外一切安好,你在宫中勿念,若有委屈,只管告知兄长”。
卫蓁蓁嘴角忍不住翘起来,眼眶却微微发热。
年羹尧待年世兰的疼爱,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如今身体里换了她的灵魂,这份兄长的守护,依旧让她心头暖融融的。
羽弦见她握着信纸时,指尖都带着珍视的力道,心里也清楚 —— 蓁蓁在兽世时,三岁便失了爹娘兄长。一场兽潮让她颠沛流离,若不是被巫医所救,恐怕早已没了性命。
如今能在这异世拥有年羹尧这样真心待她的兄长,这份亲情对她而言,比任何珍宝都珍贵。
他凑过来看了眼信纸,轻声道:“年将军要回来了,你该安心了。”
“嗯。” 卫蓁蓁把信折好收起来,心里的暖意更甚,“哥哥总想着我,还说要给我带西域的明珠。”
用完早膳,外面刮起了寒风,窗棂被吹得轻轻作响。
卫蓁蓁本想出去走走,见天气太冷,便又缩回到内间的软榻上,盖着厚厚的锦毯,手里捧着个暖手炉。
颂芝把寝殿的火炉烧得更旺了些,殿内暖融融的,连空气都带着暖意。
卫蓁蓁靠在软榻上翻了会儿书,却总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想起昨日宫宴上果郡王的模样。
眉峰、眼尾,还有那抹似曾相识的笑意,总在眼前晃。
她自早晨苏醒后便没再跟羽弦提起夕隐,怕给他添压力,也怕自己空欢喜一场。
就这么挨到下午用膳时,羽弦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张纸条。
他见卫蓁蓁坐在桌前,便走过去坐下,把纸条递到她面前:“我查了果郡王的消息,你看看。”
卫蓁蓁心里一跳,连忙接过纸条。上面写得清晰:果郡王,名允礼,皇上第十七弟,两个月前才回京,性情洒脱,不喜朝政,平日多在府中读书作画,暂无妻室……
她看着 “两个月前才回京”“性情洒脱” 几个字,心里的疑云更重。
羽弦见她眉头微蹙,便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还托人打听了,果郡王回京后,除了宫宴,很少出门,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特别的过往。不过……”
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沉稳的盘算,“御书房的人说,明日皇上会召果郡王入宫议事,按宫里的规矩,果郡王从宫门入宫,要经过长信门到御书房,这段路是他的必经之地。我已安排了两个可靠的侍从,明日在长信门附近候着,仔细观察他的言行举止,看是否有与夕隐相似的习惯。”
卫蓁蓁抬头看向他,眼底满是感激:“羽弦,你不用这么急的,我……”
“我知道你想弄明白。” 羽弦打断她的话,指尖转而抚上她的腕间,“不管他是不是夕隐,多打探一些总能放心点。”
卫蓁蓁点点头,靠在他肩上,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若果郡王真是夕隐,他们在这异世重逢,该是何等惊喜;可若不是,那抹相似的身影,又该如何解释?
正在这时,颂芝端着晚膳进来,笑着道:“娘娘,今日做了您爱吃的松鼠鳜鱼,还有炖得软烂的羊肉汤,快尝尝吧。”
羽弦扶着卫蓁蓁坐下,替她盛了碗羊肉汤:“先喝碗汤暖暖身子。”
卫蓁蓁接过汤碗,喝了口温热的汤,心里的不安渐渐被暖意驱散。
有羽弦在,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能安心些。
她只盼着明日能有答案,也好让这颗悬着的心,早些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