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细致的雕花窗棂,为殿内铺上一层暖融的金辉,空气中细微的浮尘在光束中悠然舞动。
卫蓁蓁靠在羽弦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气息,与宫殿里浓郁的熏香截然不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涌的心绪,这才抬起微红的眼眶,指尖无意识地揪着羽弦的衣襟,声音轻缓:“羽弦…告诉我,我坠崖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可都安好?”
她最怕的,是因自己而连累他们遭遇不测。
羽弦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揽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给予她无声的支撑。
“是突袭。我们被算计了。”他言简意赅,不忍用血腥细节加剧她的恐惧。
“黑狼、烈虎,联合了野猪部落,在我们狩猎回程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他们出动的人手远超预料,而且…像是早有准备。”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回想起那一刻仍心有余悸,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逐渊他们被死死缠住,根本无法脱身。就在那时,我们所有人都感应到了你发出的求救信号…逐渊当时便立刻催动异能,撕裂了一道空间裂缝,先将我扔了进去…他让我必须找到你,护住你。”
“我穿过空间乱流,刚稳住身形,甚至还没看清周围…就看到的就是你决绝跃下悬崖的身影。”
羽弦的声音哑得厉害,手臂不自觉地收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当时那道坠落的身影,“我立刻跟着冲下去,拼尽全力想抓住你…指尖几乎,几乎已经触到你的衣角了…可就在这时,一道极其刺眼的白光猛地吞噬了一切。再醒来时…就已经在这具名为‘周宁海’的身体里了。”
“突袭?三个部落联手?”卫蓁蓁震惊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愤怒,“他们怎么敢?!”
她在兽世的部落虽非最强,但因为有他们几人在,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炎火期将至,猎物稀少。”羽弦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部落储存丰足,早已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这次是蓄谋已久,我们才会如此被动。”
他省略了战斗的惨烈,省略了可能出现的伤亡,此刻不愿让她承受更多。
卫蓁蓁闻言,气得身体微微发抖,苍白的脸上因怒意泛起一丝薄红,低声骂道:“无耻之徒!”
竟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趁他们外出时发动偷袭,甚至还联合了以愚蠢狂暴着称的野猪部落!
羽弦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而耐心地为她顺气,声音放缓了许多:“别为那些小人动怒,不值当,更伤身子。蓁蓁,眼下…我们需从长计议。”
他的指尖温热,透过薄薄的寝衣,传递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正说着,殿外传来了轻盈而谨慎的脚步声。
卫蓁蓁和羽弦也快速分离开来。
只见,颂芝端着一个红木雕花托盘走了进来。
上面摆着几样刚出炉的点心,一小碗熬得糯软的粥,还有两碟清爽小菜。
点心造型别致,香气扑鼻而来,与宫中常见的油腻御膳截然不同。
“娘娘,小厨房新琢磨出的几样点心和小粥,您尝一口试试?好歹垫垫肚子。”颂芝小心翼翼地说道,眼中满是期盼。
卫蓁蓁只随意瞥了一眼,便立刻认出了那点心精巧别致的造型和熟悉的摆盘风格——那分明是羽弦的手笔!
在兽世时,他便总是能利用有限的食材,变着花样做出最合她口味的食物。
如今,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她胃腹的空虚感和饥饿才猛地凸显出来。
她确实饿了。
于是卫蓁蓁挥了挥手,对着满眼关切的颂芝道:“放下吧。这里不必你伺候了,你也累了许久,下去好好歇着吧,让周宁海在这儿候着就行。”
颂芝闻言,只觉得娘娘历经大难后愈发体恤下人了,心中感动不已,连忙屈膝谢恩。
临走前,又担忧地看了一眼脸色依旧苍白的娘娘,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细心地将殿门掩好。
殿内重归寂静,羽弦自然地端起那碗温热的粥,用白玉勺子轻轻搅动散热,然后细致地喂到卫蓁蓁嘴边。
她也安然接受着他的投喂,熟悉的味道一点点温暖了冰冷的胃腹,也仿佛一点点驱散了盘踞在心中的惊悸。
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言语,一举一动却充满了经年累月形成的默契与温情。
用过膳,漱了口,一阵强烈的倦意再度袭来。
身体本就虚弱,加之情绪大起大落,卫蓁蓁只觉得眼皮沉重如山。
她轻轻拍了拍床榻外侧的空位,仰头看着羽弦,眼神里流露出全然的依赖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娇气,声音软糯:“羽弦…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我有点冷。”
对于她的要求,羽弦自然无不依从。
他起身,仔细地检查了殿门是否闩好,继而脱去最外层那件属于太监总管的、质地粗糙冰冷的深蓝色外袍,只着一身柔软的素色中衣。
他小心地避让她额上的伤处,动作极其轻柔地掀开锦被一角,躺了下去,然后伸手,将那个微微发凉的身体重新揽入自己怀中,用体温温暖她。
他的怀抱带着令人安心的温热,胸膛随着呼吸平稳起伏,心跳声有力而规律地传入她耳中。
卫蓁蓁像只终于找到巢穴的幼兽,蜷缩在他怀里,脸颊依赖地贴着他的胸膛。
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彻底放松,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羽弦低头,看着她终于舒展开的眉头和睡梦中依旧微蹙着、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嘴角,心中一片酸软。
他极轻地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低不可闻地叹息:“睡吧,蓁蓁。这次,我会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