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林楚悦直起身子,拳头往后捶捶后腰,“把之前准备好的大铜盘拿来。”
只得了三盘蚊香,可得珍惜着,遂慎之又慎地把她们移动至铜盘里。
“放在廊下通风晾干,记住千万别暴晒。”林楚悦交代道。
“是,小姐。”云苓抢先一步接过铜盘,她可太好奇这蚊香是什么了。
林楚悦看着她好笑地摇摇头,吩咐:“茯苓你喊那几个小丫头来把这里收拾一下,我要梳洗。”
洗干净双手,换了身碧青色襦裙,林楚悦懒懒散散地半歪在榻上。茯苓递过来一个描着红梅花纹的小巧白瓷罐,“小姐用些在手上吧。”
揭开盖子,里面是粉白莹润的膏体,林楚悦用指尖挑了一些出来到手背上,一股淡雅清幽的梅花香气窜进鼻孔,指腹揉开,温润细腻的膏体化开渗入肌肤,更显得那双手光洁如玉。
“小姐的手真好看!”茯苓赞叹道。
林楚悦粲然一笑,指了指茯苓手中的小瓷罐,“这都靠百媚阁的珍珠膏。”
百媚阁、千娇坊是洛都内两大化妆品巨头,女子妆容所需的全部物品在这两家店都能买到,据传两家老板是死对头,先有的千娇坊,后出的百媚阁。
千娇坊的明星产品是:玉女桃花蜜和佳人芙蓉膏。林楚悦第一次听到这俩名字时正在喝水,忍着一口水没喷出来,这是什么正经名字吗?谁家化妆品起些这么有歧义的名字……
别看名字不正经,价格却是一等一的贵,功效自然也一等一的好,深受洛都中豪门贵妇和千金小姐们追捧。
而后起之秀百媚阁就要稍逊一筹,只有珍珠膏这一主打产品,价格虽然也不便宜但远不及千娇坊的那两个明星产品贵。
自从月例拿回来后,再加上林楚悦每个月衣裳裙钗的份例,用一用珍珠膏倒也没有多少负担。
和茯苓说笑着,就看到叫小满的二等丫鬟提着两个食盒进来。
“今天午膳这么多么?”林楚悦惊讶。
茯苓走过去和小满一起把食盒内的盘子拿出来摆到桌子上,小满指指左边那只:“回小姐的话,这一盒是马婶子专门给小姐您做的点心。”
林楚悦好奇探过头去看,“都是些什么?”
一共两个盘子,一个盘子里盛放着四块扁扁圆圆的小饼,饼皮炕的金黄,上面撒着几颗装饰用的黑芝麻;另一盘子……
“桂花糕!”林楚悦惊喜出声。
那天马婶子问她平时爱吃什么糕点,她随口一说桂花糕,竟真的给她做了。
四块半白透明的方糕,还冒着丝丝热气,中间嵌放着金黄的桂花蜜,林楚悦迫不及待拈起一块,咬一口软糯清甜,满足地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嚯,马婶子这是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了。
吃完一块桂花糕又去拿那扁圆小饼,咬了一口,“咦,竟是肉松,”林楚悦感慨,真是不得了,马婶子都创新出了肉松饼,想了想对小满道:“你去看看马婶子那边还有没有多余的肉松饼,若是有包些来给我。”
饭毕也没有午休,林楚悦拎着个四四方方的油纸包一路往映雪堂赶去,因走得急到映雪堂门口时有些气喘,扶着门板深呼吸几口让心跳放缓,理了理发髻又用手抚了抚下裙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这才迈着从容步伐像严夫子居住的厢房走去。
“夫子——”未至屋门,林楚悦就提高声音唤道。
严夫子正用午膳,听到声音讶异望过来,“还未到未时,你怎这时候来了?”
林楚悦举起手中的油纸包,用另一只手在上面点了点,眼神中闪烁着狡黠,“夫子猜猜学生给您带了什么?”
说罢这才看向严夫子桌子上的午膳,一碗浓稠的白米粥,一叠麻油芥菜丝,一个散开的小油纸包,里面是装着蓬松酥脆的肉松,不满道:“夫子,您怎么又吃粥。”
暖意在眼中荡开,“胃不好,左右吃些清粥小菜更舒坦,”严夫子又指着肉松,赞道:“你上次拿来的这个肉松配粥倒是极好。”
林楚悦立刻献宝似的打开手中的油纸包,嘴里却哼道:“就知道夫子您不会好好吃饭,”推过去,“您尝尝这个,保准喜欢。”
严夫子夹起一块肉松饼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脸上出现满意地表情。
林楚悦心里暗笑,她上次送肉松时就发现严夫子对肉松的情有独钟,果然没有哪个肉松脑袋能拒绝的了肉松饼。
虽然吃了林楚悦“孝敬”的肉松饼,严夫子也没有在下午的学习中手下留情。
**
在清明将至之际,林楚悦的祖母即将到来。
这一日,丞相府从早上就笼罩在低压气氛下,丫鬟小厮们敏感地嗅到上头主子的情绪,一个个低着头干着手里的活计,不敢言语,间或交换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偶有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也被赵管家喝骂一顿。
郭氏难得免了姨娘们的请安,林丞相林敬上完早朝就回府了,此时正沉默坐在书房。
丞相府所在的整条街路面宽阔干净整洁,间或有稀稀拉拉的行人走过。“嘎吱嘎吱”远远传来马车车轮碾过的声音,一架青棚榆木马车渐渐驶过来,车辕一侧坐着拿着马鞭头戴草帽的车夫,另一侧则坐着个着灰衣做文士打扮的中年汉子。
看到丞相府门口的众人,文士打扮的中年汉子“咻”地从车辕上跳下来,快步走到府门口冲郭氏拱手行礼:“嫂嫂,多年不见,嫂嫂和敬大哥一切都好?”
郭氏忙侧身只受了半礼,笑到:“可是德大伯家的泰三弟,路途遥远,一路可还顺利?”
林泰忙道:“顺利,顺利,劳嫂嫂挂心。”
郭氏又对着林楚悦姐妹几个道:“快来见过你们三叔,这就是你们父亲常念叨的泰三叔。”
待林楚悦几个一一见礼后,郭氏才道:“你敬大哥还在宫里议事,”看了眼马车的方向,敛眉压下心头思绪,“先进来吧。”
林泰会意,抬手示意车夫唤车里的人下来,只是手才抬到一半,车帘就被掀开,里面的人竟等不及要出来了。
当先跳下来的是个圆头圆脑的小男孩,穿着不合身的半旧衣服,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截,脖子上戴着条小小的银制平安锁,不过长得倒是白白胖胖,一看就是没少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