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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的初夏黎明,澄澈如洗。寅时刚过,并州牧府邸——如今的大汉行在——便已灯火通明。夜色如同浸透了墨汁的深蓝丝绒,正被东方天际一抹极淡的鱼肚白缓缓推开。府邸庭院中,几株虬枝盘结的老槐树正值花期,细碎洁白的槐花在微凉的晨风中无声飘落,织就了一层薄薄的、带着清甜幽香的花毯,悄然覆盖了青石板路。然而这静谧的诗意,却被府邸内弥漫的肃杀与凝重驱散得无影无踪。空气潮湿微凉,混合着泥土的腥气、槐花的淡香以及一种无形的、名为“国事”的沉重压力。

自刘备到太原,便依光武旧制,恢复五日一朝,每朝之后休沐一日。此刻,正是新朝第一次常规朝会。寅夜起身,穿城而至,于黎明前聚集于这简陋的行在,是每一位中枢重臣无可推卸的责任,亦是新朝区别于旧日沉疴、锐意图治的象征。

府邸正堂大门洞开,身着各色朝服的大臣们,在执戟武士如磐石般肃立、冰冷如铁的目光注视下,鱼贯而入。初夏凌晨的凉意浸透单薄的朝服,不少人下意识地裹紧了外罩的薄披风或深衣。侍御史手持簿册,于殿门内侧低声唱名。尚书仆射荀攸立于门侧,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位步入殿中的同僚,微微颔首致意。能在如此局促之地参与中枢朝议,本身就代表着新帝的信任与器重,无人敢有丝毫懈怠。

殿内陈设依旧简朴到近乎寒酸。上首是一张宽大的木制御案,纹理清晰,未施朱漆。刘备端坐其后,身着玄色常服,未戴冕冠,仅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发,神情沉静如水,目光却如出鞘的古剑,在渐亮的晨曦中闪烁着内敛的锋芒。御案两侧稍低处,太傅卢植、太保刘虞、司徒王允三位元老重臣设席而坐。卢植须发皆白,腰背挺直如苍松,深紫朝服纤尘不染;刘虞面容清癯,眼神清明中带着审视,玄色深衣透着宗室长者的持重;王允则略显疲惫,枯槁的脸上带着主理繁杂政务的倦色,司徒玄端规整。下方,太尉赵谦、司空张温、太常皇甫嵩、光禄勋蔡邕、廷尉贾诩、尚书令荀彧等中枢要员,按官职高低、文武之别,分列左右两班。并州刺史田丰、青龙将军关羽这两位并州实际上的军政首脑,亦在其中。关羽一身半旧的青色劲装,外罩轻甲,丹凤眼微闭,仿佛在养神,但周身那股历经百战、淬炼出的凛冽锋锐之气却如同实质,让靠近的文官都感到一丝无形的压力。田丰则眉头紧锁,眼窝深陷,显然心系着并州繁杂的政务和如山的民事,粗布深衣上还沾着夜路的尘土。高顺作为中护军,按剑侍立于刘备御座之侧,身姿挺拔如标枪,面容刚毅如石刻,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殿内每一个角落,如同渊渟岳峙的守护神。

殿角的青铜燎炉并未生火,初夏的凌晨寒意尚可忍受,却也丝丝缕缕地钻入骨髓。几盏粗陶油灯的光晕在微凉的、带着槐花香的空气中跳跃、摇曳,将大臣们或凝重、或沉思、或疲惫的身影投在未加粉饰、略显斑驳的墙壁上,拉长变形,如同无声的皮影戏。空气中混合着槐花的淡雅甜香、油灯燃烧特有的油烟味、群臣身上沾染的夜露与尘土气息,以及一种名为“权力中枢”的、紧张而沉凝的无形味道。

“时辰已至——”内侍尖细而清晰的嗓音,如同冰冷的银针,刺破了黎明前最后的沉寂,在空旷的殿堂中激起微弱的回响,“诸臣工,朝议开始!”

刘备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略显疲惫却个个强打精神、目光专注的群臣,沉声道:“诸卿夙夜劳顿,披星戴月,辛苦了。国事维艰,如履薄冰,不容片刻懈怠。今日朝议,首议降将安置。”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瞬间将所有杂念驱散。

他话音落下,太尉长史沮授立刻手持笏板,大步上前一步,展开一份用隶书工整誊写的名册,声音沉稳洪亮,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辨:“启奏陛下!董卓伏诛,余党尽扫。其麾下主要降将,除李傕、郭汜、牛辅等冥顽不灵、负隅顽抗终至伏诛者外,尚有徐荣、张济、段煨三人。此三人所部残兵,已按陛下先前旨意,尽数打散,编入征西将军、征东将军及并州诸军之中,化整为零,严加管束。然此三人身份特殊,或为宿将,或握关钥,其安置事宜,关乎朝廷威信、边防稳固、军心士气,更系向天下昭示朝廷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之国策!如何处置,请陛下圣裁。” 沮授奏毕,双手捧着名册,躬身肃立,等待裁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御座之上那个沉静的身影。降将安置,向来是改朝换代之际最敏感、最棘手的问题之一。处理得当,可收服人心,稳固根基;处置失当,轻则埋下隐患,重则引发叛乱。尤其是在这新朝初立、根基未稳、强敌环伺之际,徐荣、张济、段煨这三个名字,代表的不仅是三个败军之将,更是董卓庞大军事遗产的象征,是天下无数观望者窥视新朝气度与手段的窗口。

刘备的手指在光滑冰凉的御案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笃……规律而沉稳的轻响,仿佛在叩问着每一个臣子的心弦。他的目光深邃,缓缓扫过殿中,尤其在关羽那沉静如渊的面容上停留了一瞬,然后才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穿透力:

“徐荣、张济二人,” 他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名字,“皆是在弘农追袭、围困长安等役中,为众将浴血奋战,破其军阵,断其归路,力竭穷途,方无奈请降。其虽降,然非主动归义,更非幡然悔悟。彼等昔日为董卓爪牙鹰犬,助纣为虐,随其屠戮雒阳,祸乱长安,手上沾染无数汉家忠勇将士与无辜黎庶之血,罪责昭彰,罄竹难书!”

殿内落针可闻,连窗外槐花落地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空气仿佛凝固,油灯的火苗似乎也停止了跳动。大臣们屏息凝神,连卢植、刘虞也微微挺直了脊背。

“此等战败之将,若骤授高位,何以告慰忠魂?何以激励将士?若置于京畿腹心之地,安知其无反复之心?安知其不暗结余党,动摇军心?” 刘备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冬朔风,“故,不可授以显职,亦不可置于肘腋!”

他停顿片刻,让这冷冽的决断在每个人心中沉淀,然后斩钉截铁地宣判:“命徐荣、张济二人,皆为偏将军,充任雁门太守张辽之副将!即日启程,赴雁门戍边!” 他目光如电,仿佛穿透了殿宇,直射北疆,“雁门乃北国锁钥,直面鲜卑铁蹄,风霜如刀,战事频仍。此等苦寒凶险之地,正需此等百战余生的锋刃去劈砍!令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用其勇力以御外侮,亦是用北地风霜磨其戾气!”

“然!” 刘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势,目光如刀锋般扫向关羽身侧阴影中那位一直肃立的魁梧身影,“张文远!朕予你临机专断之权!此二人置于你麾下,若安分守己,戮力戍边,则既往不咎,有功必录!若其有丝毫异动,或守边不力,畏敌怯战,贻误军机,甚或暗通款曲,图谋不轨…” 他的声音冰冷如铁,“你,可依军法,先斩后奏!取其首级,飞马报朕即可!朕,只要结果!”

“末将领旨!定不负陛下重托!” 张辽轰然单膝跪地,抱拳应诺,声音如金铁交鸣,震得殿梁似有微尘落下。殿内众人心下了然。雁门苦寒,战事惨烈,张辽乃陛下心腹爱将,关羽倚重之臂膀,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治军如铁,令行禁止。将徐荣、张济这两个烫手山芋置于其麾下为副,既是用其沙场经验与凶悍以御强胡,更是将其置于最严密的监视、最严苛的战场考验和最冷酷的军法利刃之下!此乃一石三鸟的阳谋:示朝廷宽仁,显雷霆手段,更以边关血火为熔炉,淬炼其可用与否!

“至于段煨…” 刘备话锋一转,语气虽未显热切,却明显缓和下来,带着一种审慎的权衡与期许,“此人,却与前二者不同。”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议论声。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段煨镇守潼关,手握雄关险隘,兵精粮足。虽形势所迫,无奈投降,但也得以让联军长驱直入长安,少流无数将士之血!其功,莫大焉!其识时务、顺天命之举,尤为可贵!”

这番话,肯定了段煨投降的关键性和主动性,殿内众人纷纷点头。段煨的抉择,确实大大加速了长安的平定,减少了难以估量的损失,这是不争的事实。

“功过须分明,赏罚必信。此乃立国之本,取信于天下之要!” 刘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仪,“段煨能悬崖勒马,弃暗投明,此乃大功!当厚赏以彰朝廷恩义,昭示天下:顺天者昌!亦为四方观望之众,树一标杆!”

他目光炯炯,环视群臣,字字千钧:“擢升段煨为壶关中郎将!驻守壶关,总揽关防一切要务!望其感念皇恩浩荡,铭记今日之荣宠源于顺天应人,务必恪尽职守,夙夜匪懈,为朕守好这东陲门户!”

“壶关中郎将?” “驻守壶关?” 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诧低语。中郎将位次将军,已是高级武职,手握重兵实权!更关键的是,让其驻守关乎朝廷命脉的壶关!这份信任与重用,远超对徐荣、张济的处置!这简直是千金市骨,更是一步险棋!

武将班列中,关羽丹凤眼倏然睁开,锐利如电的目光扫过御座,旋即又缓缓垂下,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紧抿的唇角线条却显出其内心的剧烈思量。田丰捻着短须,眉头紧锁成川字,显然在飞速权衡此举的深远影响与潜在风险。文官队列中,贾诩低垂着眼睑,仿佛老僧入定,然而其笼在袖中的手指,却微不可察地轻轻弹动了一下。卢植与刘虞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重的凝重与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众臣皆知,陛下此举,魄力惊人,手腕更是老辣!将帝国的东大门交给一个主动归降的董卓旧部,既是对段煨忠诚的极大期许与试探。成则收服一员宿将,稳固东线,并吸引更多观望者归顺;败则可能门户洞开,引狼入室,遗祸无穷!这步棋,走得险,却也走得绝!

“臣,沮授,谨遵圣旨!” 沮授深吸一口气,肃然领命,声音沉稳有力,将名册合上,躬身退回班列,“定将陛下恩旨与殷切期许,详尽晓谕段煨!并严令其即刻呈递谢恩表章,详陈守关方略,以安圣心!”

降将安置议定,殿内凝重的气氛似乎随着窗外渐亮的天光和弥漫的槐香而稍缓。熹微的晨光已完全驱散黑暗,金色的光线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清晰的、跳动着微尘的光斑。鸟鸣声愈发清脆悦耳。

刘备环视群臣,声音变得愈发沉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万钧巨石,激起滔天波澜:“降将安置,乃整肃内部、稳固根基之要务,然此不过疥癣之疾。眼前之大患,心腹之巨忧,在于这分崩离析、群魔乱舞、礼崩乐坏的天下!文若!”

“臣在!” 尚书令荀彧应声出列,身姿挺拔如青松,仪态从容若静水。

“将尚书台近日汇总、反复核验之天下十三州部舆情总览,分呈诸卿!” 刘备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遵旨!” 荀彧躬身,旋即转身,对身后肃立的数名年轻尚书郎微微颔首。这些年轻的郎官们神色肃穆,动作迅捷而无声,捧着一摞摞厚厚的、用细麻绳捆扎整齐的简牍卷宗,步履沉稳地走向殿中每一位重臣。沉重的竹简木牍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每位大臣身前的案几上,解开麻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殿内顿时只剩下竹简木牍展开时沙沙的摩擦声和纸张抖动的簌簌声。大臣们借着越来越亮的晨光,迫不及待地凝神细看。随着目光在字里行间移动,殿内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越来越沉,越来越冷。翻动简牍的沙沙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和此起彼伏、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之声!田丰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关羽半闭的眼睑下寒光隐现,连一向沉稳的荀彧,眼神也变得更加幽深。

刘备的声音适时响起,如同冰冷的铁锥,又似沉重的丧钟,将这纷乱残酷、令人窒息的天下画卷,一锤一锤地、血淋淋地钉入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朕登基已近月余,宵衣旰食,遣使四方,宣谕诏命,期冀四海归心,九州重光。然,”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深沉的、近乎悲怆的无奈,一字一句,如同泣血,“朕之使者,或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或遭冷遇轻慢,徒劳而返!天下十三州部,真正奉朝廷号令、政令可通达、钱粮赋税可征调者,唯三处耳! 余者,皆视朕如无物,视朝廷如虚设!”

他的手指,带着千钧之力,重重敲在御案上摊开的、绘制着破碎山河的巨大舆图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响声,仿佛要将这分裂的版图砸穿:

“其一,司隶校尉部!” 手指划过长安、雒阳,“然长安残破,宫阙丘墟,焦土未冷;雒阳更成瓦砾鬼域,断壁残垣触目惊心!三辅凋敝,十室九空,饿殍时有;河南空虚,盗匪如毛,白昼横行!虽有孟德坐镇长安,整饬防务,抚定三辅;文台驻跸雒阳,修葺城垣,抚定河南,然根基浅薄,疮痍遍地,亦如风中残烛,勉力支撑,稍有不慎,星火即灭!”

“其二,并州刺史部!” 手指点在太原“此乃我新朝根基,亦是朕行在所在!然并州地瘠民贫,苦寒边塞,又经匈奴休屠反复蹂躏,十数郡县几经易手,白骨露野,田园荒芜,元气大伤,疮痍满目!虽有云长坐镇太原,青龙之威震慑北疆宵小,然内有流民嗷嗷待哺,需抚恤安置,开荒屯田;外有鲜卑,鹰视狼顾,虎视眈眈!百废待兴,百事待举,亟需休养生息,实乃负重前行!”

“其三,幽州刺史部!” 手指移向蓟城、涿郡,“此乃朕起兵龙兴之地,翼德坐镇蓟城,根基稍固。然北有鲜卑,东有沃沮、秽貊、百济,南有冀州袁绍,虎踞邺城,其心叵测,如芒在背!幽州,亦非安枕无忧之地,乃四战之冲!”

“除此三州,其余十州或为逆贼所窃据,沐猴而冠;或阳奉阴违,口蜜腹剑;或闭境自守,夜郎自大!视朝廷诏令如敝履,置天下大义、黎庶倒悬于不顾!其行可诛,其心当诛!”

他手指如戟,狠狠戳向舆图:

“冀州! 前渤海太守袁绍!四世三公之后,名门贵胄,却包藏祸心,豺狼之性!驱杀朝廷钦命之州牧韩馥,鸠占鹊巢,自领冀州牧!广纳门客,招降纳叛,聚郭图、许攸、逢纪等智谋之士,收颜良、文丑、张合、高览等熊虎之将!其治邺城,修宫室,备甲兵,积粮秣,俨然以河北霸主自居!其志岂在一州?其心可诛,乃朝廷心腹之巨患!肘腋之痈疽!”

“青州! 前刺史焦和,昏聩无能至极!不修武备,不恤民情,专信鬼神巫蛊,以符水咒术御敌!坐视黄巾余孽管承、张饶等死灰复燃,聚众数十万,攻城略地,荼毒生灵!临淄城外,白骨成山;北海郡中,千里绝烟!焦和惊惧病亡后,青州已彻底沦为黄巾巢穴!郡县残破,官府荡然;田园荒芜,饿殍塞途!人间炼狱,莫过于此!朝廷威信,荡然无存!”

“徐州! 刺史陶谦!垂垂老矣,暮气沉沉!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懦弱无能而首鼠两端!讨董义举,天下响应,海内沸腾,其托词不至,拥兵自保于下邳城内,作壁上观;今朕登基,昭告天下,其使者何在?贡表安在?莫非老眼昏花,耳聋目盲乎?其心叵测,恐效墙头之草,风来即倒!名为汉臣,实为割据之贼!”

“兖州! 刺史刘岱!身为汉室宗亲,世受国恩,高爵厚禄!兖州距雒阳、长安不过咫尺之遥!然朕即位至今,其可曾遣一使、奉一表?可曾输一钱、纳一粟?宗室贵胄,行止如此,寒彻朕心!其意不言自明,早已不视己为汉臣,眼中只有兖州百里之地!此等宗亲,乃社稷之耻!”

“豫州!” 刘备的声音充满了鄙夷与警惕,“前刺史孔伷病亡,尸骨未寒!南阳太守袁术!跋扈骄狂,豺狼之性!趁朝廷鞭长莫及、州郡无主之机,悍然引兵入颍川、汝南,屠戮不从者,自领豫州牧!其据南阳富庶之地,拥甲兵之众,奢靡无度,僭越礼制!窥视中原腹心,觊觎司隶门户!与其兄袁绍虽兄弟阋墙,互相攻讦,然对我朝廷,皆怀不臣之心,乃一丘之貉,豺狼同窝!豫州膏腴,已成袁术私产!”

“凉州!” 刘备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厌恶与忧虑,“马腾、韩遂!名为汉臣,实为叛贼!割据西陲金城、陇西之地,名为共抗羌胡,实则彼此攻伐不休,争权夺利,视凉州百姓如草芥!更勾结烧当羌、白马氐等部,引狼入室,输以兵甲,许以财货,使其坐大!将朝廷西陲屏障搅得天翻地覆,生灵涂炭!羌氐各部,得陇望蜀,屡犯三辅,掠我子民,已成肘腋之患,心腹大疾!朝廷西顾之忧,莫此为甚!”

“益州!” 刘备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被至亲血脉背叛的锥心之痛与滔天怒火,“益州牧刘焉!朕之皇兄!前汉室宗正!先帝托以西南重任!然其行止,人神共愤!” 他猛地一拍舆图上的益州位置,震得简牍跳动,“据荆州刘景升月前密奏:刘焉在蜀,僣拟至尊!私造乘舆车驾逾千具,鸾旗、旄头、金根、玉辂,一应俱全,仪仗逾制!更于绵竹修筑宫室,雕梁画栋,规模宏大,几近帝阙!其心叵测,已昭然若揭!刘景升言其‘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其心已非人臣,直指神器!更可恨者,” 刘备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其竟扶持五斗米道张鲁,以鬼道惑众!授以符箓,命其盘踞汉中,阻塞阁道,焚毁栈桥,截杀朝廷使者!隔绝益州与朝廷音讯,形同割据!其不臣之心,路人皆知!此獠不除,汉室宗庙蒙羞!朕,有何面目见高祖于九泉之下?!”

“荆州!” 刘备的怒火转向南方,“刺史刘表,刘景升!坐拥荆襄八郡沃土,带甲十万之众,钱粮广盛,舟车便利,号为‘八俊’之首,海内人望!然其行止如何?” 他冷笑一声,充满讥讽,“讨董义举,天下义士云集,热血沸腾,其托病不至,拥兵自重于襄阳,坐观成败;朝廷诏命,屡达州郡,其置若罔闻,束之高阁,视同无物!不论天下兴亡,黎庶倒悬,只顾闭门保境!其所谓‘保境安民’,实乃不臣不义,割据一方之遮羞布!名为汉臣,实为汉贼!其心可诛,其行可鄙!”

“扬州!” 刘备的语气带着不确定与深深的警惕,“前刺史陈温病故,州郡混乱。董卓临死前所署之扬州牧刘繇,据报月前方至寿春,立足未稳。其态度如何,尚在未定之天。然,” 他声音转冷,“观其兄刘岱兖州所为,此等宗室,名为汉胄,实为藩镇,亦不可寄予厚望!扬州膏腴之地,恐成他人嫁衣!”

“交州!” 刘备最后指向岭南,语气带着无奈与疏离,“地处岭南,山高水远,瘴疠横行,民风迥异。士燮兄弟虽名义上奉贡,岁有方物送至,然天威难达,政令不通。州郡官吏任免,兵备赋税征收,乃至律法施行,皆操于士氏一族之手。朝廷使者至,不过礼仪性接待,几同化外藩属,羁縻而已,难称王土。”

刘备的声音如同九天神罚的雷霆,一声声炸响在殿中每一位重臣的心头,将九州糜烂、群魔乱舞、朝廷权威几近荡然无存的残酷现实,赤裸裸、血淋淋地铺陈开来,没有半分遮掩。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唯有窗外枝头鸟雀无忧的啁啾和槐花落地的细微声响,更衬出这朝堂死水般的沉重。晨光已大亮,金灿灿地铺满半个殿堂,照亮了每一张凝重、忧虑、愤怒、震惊乃至有些茫然无措的脸庞。那象征着分裂、割据与背叛的舆图,在明亮的光线下,每一道疆界都显得格外刺眼,如同帝国躯体上狰狞的伤口。

“诸卿!” 刘备猛地站起身,玄色常服的下摆在穿堂而过的晨风中烈烈拂动,他目光如燃烧的星辰,又如冰冷的寒潭,缓缓扫视着下方济济一堂却面色沉重的文武百官,“这便是朕登基伊始,所临之天下!这便是高祖斩蛇、光武中兴,煌煌四百年所传之社稷江山!四野分崩,群雄并起,豺狼当道,礼乐崩坏!朝廷政令,不出三州!朕之威仪,难越太行!此诚危急存亡之秋,非比寻常!较之黄巾蜂起、董卓篡逆,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深吸一口气,那初夏清晨微凉的、带着槐花香和血腥铁锈味的空气,仿佛蕴含着整个破碎山河的重量,沉声如黄钟大吕,震动殿宇:

“降将安置已毕,天下形势已明如掌纹。下一步,当如何行止?如何在这虎狼环伺、山河破碎、百废待兴之际,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重振汉室声威于九州,廓清寰宇妖氛于四海?诸卿!” 他目光灼灼,带着殷切的期许与沉重的托付,“皆国之柱石,股肱之臣!朕之肱骨,新朝之脊梁!今日朝会,务须摒弃门户之见,抛却私心杂念,畅所欲言,言无不尽!献安邦定国之良策,陈破局开新之方略!纵有逆耳之言,朕亦当虚怀纳之!纵有惊世之策,朕亦当倾力行之!国之兴亡,在此一举!朕,洗耳恭听!”

沉重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太古山岳,随着皇帝的话语轰然落下,死死压在正堂的每一个角落,压在每一位大臣的心头。槐花的香气依旧清甜馥郁,但此刻无人有心去嗅。晨光明媚温暖,却驱不散那弥漫在君臣灵魂深处的凛冽寒意与沉重阴霾。所有大臣的目光都变得无比锐利而深沉,或皱眉苦思,或目光交汇,或盯着舆图上某处要害,或低头疾书要点…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酝酿着风暴的沉默。一场关乎新朝生死存亡、决定未来数十年乃至百年天下气运走向的战略大议,在这太原初夏黎明、弥漫着槐花香气的简陋行在之中,于无声处,悄然拉开了惊心动魄、波谲云诡的宏大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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