闩上门栓的“咔哒”声在空旷的前院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一道无形的界限,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彻底隔绝。夕阳的余晖越过青砖围墙和高大的门楼,将一片温暖的金红色涂抹在影壁墙上,给那尚未装饰的素白墙心也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院子里安静极了,只有晚风穿过月亮门、拂过新栽的花草预留地时,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再也没有老宅那种陈年泥土和旧木料混合的沉闷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新砖瓦的微凉、新木料的清香,以及阳光晒过后干净石板的干燥味道。这是一种全新的、属于“未来”的气息。
娘站在我身边,同样静静地环顾着这个即将成为我们长久居所的家园。她的侧脸在夕照中显得柔和而宁静,连日搬迁的疲惫似乎也被这满院的崭新景象所洗涤。她轻轻舒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尘埃落定的满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过往的告别。
“走吧,”娘收回目光,拍了拍我的手背,声音温和,“去堂屋等你哥。他该从后门绕过来了。”
我们绕过影壁,沿着青石板铺就的主路朝堂屋走去。脚下的石板平整坚实,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踏实。两侧的房屋门窗紧闭,崭新的木格窗棂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糊着的洁白窗纸后面,隐约可见屋内摆放整齐的家具轮廓。一切都井然有序,安静地等待着主人的正式入驻。
刚在堂屋门口站定,通往后院的连廊处就传来了脚步声,还夹杂着“哒哒”的细小爪音。哥哥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连廊转角,他脸上带着干完活的畅快笑容,额头上还有未擦干的汗珠。在他脚边,小贝摇着尾巴,脚步轻快地跟着,而大宝和二宝这两个圆滚滚的灰色毛团,则有些跌跌撞撞地追在小贝后面,小短腿努力倒腾,生怕被落下,嘴里还发出细细的、欢快的哼唧声。
三个小尾巴。
我看到它们,忍不住笑了。连日忙碌,差点忘了这两个新加入的小成员。它们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狗崽”的身份和这个新环境,将小贝视作了领头大哥,寸步不离。
“娘,妹妹,后门我都闩好了,马车也卸了,‘红枣’牵进马棚喂上料了。”哥哥一边说着,一边走进堂屋,很自然地寻了张椅子坐下,长长舒了口气,“可算是搬完了!老宅那边……空荡荡的,还真有点不习惯。”
“新家新气象,慢慢就习惯了。”娘说着,也走进堂屋,在八仙桌旁的主位坐下,目光扫过宽敞明亮、家具崭新的屋子,眼中流露出由衷的喜爱和感慨。
我跟着走进来,却没有立刻坐下。堂屋正中的八仙桌光洁如镜,映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我走到桌边,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桌面,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另一件事。
“娘,”我转过身,面对娘和哥哥,脸上露出一个略带狡黠又有些无奈的笑容,“今天咱们忙活了一天,都没正经开火。新厨房倒是都弄好了,可锅灶都是新的,柴火也不够干,一时半会儿怕是做不出像样的晚饭了。”
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脸上也浮起笑意,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就你鬼主意多。那你说咋办?总不能饿着肚子。”
哥哥也嘿嘿笑了起来,挠着头说:“我就知道妹妹有办法!是不是要‘进去’吃?” 他压低了声音,眼神里闪着期待的光。他知道空间的便利,也习惯了这种偶尔的“特别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