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闻彦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他勉强撑起身,宽大的白色丝质寝袍滑落,露出大片冷白细腻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墨发未束,慵懒地披散在肩头。
他赤着足,踩在冰凉的金砖地面上,正要唤人送醒酒汤,便听内侍小心翼翼地在殿外禀报:“陛下,摄政王求见。”
闻彦揉了揉刺痛的额角,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不耐:“让他进来。”
殿门开启,萧烬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寒松,迈步而入。他目光扫过殿内,只见年轻的帝王赤足斜倚在软榻上,宽大的白衣更衬得他身形清减,墨发披散,衬得那张美艳的脸庞少了几分平日的攻击性,却因眉宇间因不适而拧起的褶皱,添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
萧烬脚步微顿,视线在那未着鞋袜、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双足上停留一瞬,随即移开,沉声开口:“陛下,可是哪里不适?”
闻彦懒懒地掀了掀眼皮,瞥了他一眼,语气带着明显的烦躁:“无碍。”
“萧公一早来找孤,所为何事?”
萧烬立于榻前,身形挡住了部分从窗棂透入的光线,在闻彦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陛下,您已经许久未上朝了。”
闻彦揉按的动作一顿,终于抬起眼,那双桃花眼里还带着血丝,却瞬间凝起冰霜,锐利地刺向萧烬:“萧公,”
“是要管孤?”
殿内气氛骤然紧绷。侍立的宫人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萧烬迎着那冰冷的目光,毫无惧色,甚至向前踏了一步,玄色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他语气依旧恭敬,内容却字字铿锵:
“陛下,臣作为摄政王,有义务……规劝陛下,勤政爱民。” 他目光落在闻彦因愠怒而微微泛红的脸上: “亦有权力,在陛下倦怠之时,暂理朝政。”
“权力?”闻彦猛地坐直身体,宽大的袍袖随之滑落,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赤足踩地,一步步走向萧烬,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相对,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深邃眼底映出的、自己有些狼狈的倒影。
“萧烬,”他直呼其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你莫要忘了,这天下姓闻,不姓萧!你的权力,是孤给的!”
他靠得极近,身上清冽的香气混合着残存的酒气,扑面而来。萧烬甚至能感受到他因怒气而略显急促的呼吸。
萧烬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君王,看着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眼睫,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抹不正常的红晕。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俯身,拉近了最后那点距离,声音低沉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正因是陛下所赐,臣才……不敢懈怠,更不敢坐视陛下,辜负这万里江山。”
“你……!”闻彦气结,胸口剧烈起伏,头痛更是阵阵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将眼前之人推开,却在触及那坚硬胸膛的瞬间,力道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萧烬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的手臂。那力道沉稳而有力,瞬间稳住了他踉跄的身形。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闻彦试图挣脱,却被那铁钳般的手掌牢牢禁锢,徒劳的挣扎只让他更添几分虚弱的狼狈。他抬起因怒意和不适而水光潋滟的眸子,狠狠瞪向萧烬。
萧烬却并未看他,目光落在他紧蹙的眉心上,声音低沉:“陛下小心。”
他顿了顿,继续道,语气听不出喜怒“臣有一手按摩的技艺,不若给陛下试试,或可缓解头痛。”
闻彦一愣,随即冷笑,言语间满是讥讽:“萧公何时学了这等伺候人的本事?”
萧烬并不在意他的嘲讽,扶着他手臂的手并未松开,将他缓缓带回软榻边。“为将者,需通些医理,野外征战,难免不适。”他解释得合情合理,动作却带着强势,轻轻按着闻彦的肩膀,让他坐下。
闻彦本想呵斥,但那致命的头痛如同钢针钻凿,让他提不起更多力气反抗。他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因忍耐而微微颤抖,算是默许。
萧烬站在他身后,阴影将闻彦笼罩。他并未立刻动作,而是先净了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的湿润。随后,温热而略带薄茧的指腹,精准地按上了闻彦两侧的太阳穴。
起初的触碰让闻彦身体微微一僵。
但很快,那力道适中、节奏沉稳的按压,带着奇异的韵律,开始发挥作用。酸胀刺痛的感觉被一点点揉开,紧绷的神经仿佛被温柔地抚平。萧烬的指法确实老道,并非敷衍,力度穿透皮层,恰到好处地缓解着那股撕裂般的痛楚。
闻彦紧蹙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了些许,一直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松,向后靠去。他依旧闭着眼,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点舒适意味的喟叹。
萧烬垂眸,看着掌下这张卸去了所有尖锐防备、只剩下疲惫与脆弱的美艳容颜。他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皮肤下细微的血管搏动,以及那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
殿内寂静,只剩下彼此轻不可闻的呼吸声,以及指尖与皮肤细微的摩擦声。
“陛下可还舒适?”萧烬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片静谧。
闻彦闻言,缓缓睁开眼。那双桃花眼里残留着舒适带来的些许迷蒙,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萧停下动作,语调轻慢:
“手法尚可。”他眼尾斜挑,目光如同带着钩子,从萧烬刚毅的面容滑到他收回的、骨节分明的手上,言语刻薄
“萧公倒是学了不少伺候人的招数,用心良苦啊。”他微微倾身,宽大的白色寝袍领口滑落,露出一小片精致的锁骨
“可惜啊……萧公至今无妻,这身‘技艺’倒是明珠蒙尘,白白让孤……享用上了。”
殿内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侍立的宫人连呼吸都屏住了,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萧烬收回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手背上青筋微显。他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暗流,那暗流冰冷而汹涌,几乎要冲破他惯常的冷静自持。
但他终究没有发作。
他只是缓缓直起身,玄色的身影再次带来了不容忽视的压迫感。他目光沉静地看着榻上笑得如同妖孽的君王,语气听不出喜怒:
“能伺候陛下,是臣的本分。”
随即,他话锋一转,重新回到了最初的目的,语气不容置疑: “既然陛下已觉舒适,那么,请即刻更衣——” 他微微躬身,做出请的姿态,声音斩钉截铁: “移驾宣政殿,临朝听政。”
闻彦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盯着萧烬,眼神一点点冷下来。他冷哼一声,终究还是扶着榻沿站起身,宽大的白色寝袍曳地,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背对着萧烬,声音冷漠:
“滚出去。孤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