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彦一身玄黑金丝绣蟠龙纹的龙袍,往日里随意披散的墨发今日被一顶精致的金冠尽数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晰完美的脸部轮廓。
他缓步走向龙椅,步伐沉稳,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躬身垂首的文武百官。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让许多心怀鬼胎的官员感到脊背发凉。
他在龙椅上落座,宽大的袖袍拂过扶手,姿态从容。 “众卿平身。”
“谢陛下!”百官齐声应和,直起身子,但依旧微垂着头,不敢直视天颜。许多人在心中暗暗吃惊:不过数月未见,陛下给人的感觉……似乎大不相同了
萧烬站在武官首位,抬眼看向龙椅上的闻彦。
丞相立于文官之首,脸上依旧是那副恭敬沉稳的表情,但微微低垂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精光。陛下今日临朝,又作此打扮,绝非无的放矢。
闻彦将下方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他懒得废话,目光转向萧烬,语气平和却带着关切: “摄政王昨日星夜回京,一路辛劳。北境战事,具体情况如何?将士们可还安好?”
萧烬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将北境战事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最后话锋一转,语气沉凝下来: “托陛下洪福,战事已毕,蛮族暂退。然……北境苦寒,今冬军需粮草迟迟未至,将士们缺衣少食,冻伤者甚众,士气颇受影响。臣多次上奏……”
来了! 殿内百官心中一紧,知道真正的风暴要开始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龙椅上的闻彦和下方的萧烬之间来回逡巡。
闻彦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萧烬说完,他才微微颔首,目光却转向了文官行列之首,语气听不出喜怒: “丞相。” 仅仅两个字,却让丞相心头一跳。
闻彦看着他,缓缓问道: “北境军需,乃国之大事,关乎边关稳定。为何会延误至此?你,可知情?”
“老臣惭愧。”
丞相应声出列,躬身行礼,声音沉痛:
“陛下垂询,老臣惶恐。北境军需延误,致使将士受苦,老臣身为百官之首,确有失察之责,深感惭愧,请陛下责罚!”
“然则,陛下明鉴,今岁各地气候异常,漕运多有阻滞,加之……加之近年来国库并不充盈,各处用度皆捉襟见肘。筹措、调拨、转运,环环相扣,其中艰难,非一日之寒啊。”
“尤其……尤其近期,宫中用度……亦是不菲。户部那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臣虽竭力协调,奈何……唉!”
丞相话音刚落,几名依附于他的官员立刻出列附和,声音此起彼伏,看似劝解,实为逼宫: “陛下,丞相大人统筹全局,已是殚精竭虑,实在艰难呀!”
“陛下,国库空虚乃多年积弊,非丞相一人之过啊!”
“陛下,还请体恤老臣不易!”
闻彦则看着朝廷近九成的文官一边倒地附和丞相,给他气笑了。他目光冰冷地扫过那些叫得最欢的面孔: “1818,给我看看,那几个跳得最高的,是不是这次军需贪污案里手脚最不干净的?”
“主人稍等……扫描完成!是的,主人!那几个人确实在这次军需调拨中贪污数额巨大,而且他们贪污所得,至少有五成都通过各种渠道,‘进献’给了丞相!”
“合着丞相自己吃得脑满肠肥,才是最大的蛀虫,反倒在这里跟朕哭穷是吧?”闻彦心中冷笑更甚。
萧烬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想看陛下如何应对时——
龙椅上的闻彦忽然伸手指向方才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个官员,语气平淡得仿佛在点菜: “来人。”
“将这个人,”他指向第一个
“这个,”指向第二个
“还有这个,这个……”他一连点了四五人,都是丞相的核心党羽
“拖出去,砍了。”
“家产,抄没。”
“——!!!”
整个大殿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老谋深算的丞相和冷眼旁观的萧烬!谁也没想到,陛下会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被点名的几人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惊恐的哭嚎和辩解: “陛下!不可呀陛下!臣冤枉!”
“陛下!敢问臣何罪之有?!陛下这是滥杀无辜啊!”
“陛下饶命啊!丞相大人救我!!”
“陛下……臣等一片忠心……”
闻彦嫌恶地皱了皱眉,掏了掏耳朵,仿佛被噪音打扰了一般,挥了挥手: “太吵了。赶紧拖下去。”
殿外如狼似虎的御前侍卫立刻涌入,两人一组,毫不留情地架起那些瘫软在地、哭喊求饶的官员,不顾他们的挣扎和嘶吼,粗暴地将他们拖出了大殿。求饶声和哭喊声迅速远去,最终消失。
丞相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核心党羽被如同死狗般拖走,心如刀绞,更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不能再沉默,必须站出来,否则人心就彻底散了!
他猛地出列,不再是之前那副沉稳模样,而是带着一副悲愤交加、痛心疾首的表情,老泪纵横的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忠臣死谏”般的悲壮:
“陛下!陛下三思啊!”他重重叩首
“便是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此乃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陛下为何……为何不问青红皂白,便如此滥杀无辜?!这几位大人皆是国之肱骨,为我朝鞠躬尽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陛下如此行事,岂不令天下忠臣寒心?!求陛下开恩,饶恕他们吧!”
一些尚未被波及的官员见状,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跟着跪倒在地,齐声哀求: “陛下开恩!”
“求陛下饶恕诸位大人!”
一时间,朝堂之上,跪倒一片,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萧烬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他厌恶丞相的虚伪,但也觉得陛下此举过于酷烈,有违常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闻彦缓缓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倒一片的百官,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笑容满是嘲讽
“孤,何时说过……”
“……这些蛀虫,是肱骨之臣了?”
“!!!” 丞相的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充满了惊愕。
闻彦慢条斯理地走下,一步步来到丞相面前,微微俯身,盯着他的眼睛:
“丞相口口声声说他们无辜,说他们是肱骨……”
“那你告诉朕,”
“他们贪墨北境军需,中饱私囊,致使边关将士冻饿交加的证据,”
“你是真不知道……”
“还是,假装不知道?”
丞相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陛下……陛下怎么会知道?!还如此确凿?!
闻彦直起身,不再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丑态,目光扫过那些跪在地上、已然吓傻的官员,最后朗声道:
“至于你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闻彦嗤笑一声,袖袍一甩,重新走向龙椅,语气霸道:
“那是明君该做的事。” 他坐回龙椅,慵懒地靠上去,仿佛刚才的杀伐果断只是幻影,他又变回了那个漫不经心的君王,轻飘飘地扔下一句:
“可惜啊……”
“孤,是昏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