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隙深邃,头顶那一线灰白的天光,如同遥不可及的出口。
但我必须上去。
体内力量恢复了不少,虽远未至全盛,但至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状态。左肩的阴寒被压制到一个相对稳定的程度,“星核碎片”在胸膛散发着温润而坚定的星辉,与《星枢衍阵图》隐隐共鸣。精神力充沛,感知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我深吸一口冰窟中那带着微弱星辉气息的寒冷空气,目光扫过陡峭光滑的冰壁。
攀爬。
没有绳索,没有工具,只有一双近乎赤裸、布满冻疮和血口的手,以及对能量流动的细微感知。
我选中了一处看似相对粗糙、有少许可供借力的冰棱和岩石凸起的区域。将“星核碎片”贴身藏好,确保不会在攀爬中掉落。然后,纵身一跃,右手五指如钩,猛地扣住一道冰棱!
刺骨的冰冷瞬间透过早已麻木的指尖传来,但更强烈的是冰棱那滑不留手的触感。指尖运起一丝微弱的气力,混合着精神力,死死“粘”住那光滑的表面。脚下同时寻找支撑点,脚尖小心翼翼地抵住一处微小的凹陷。
开始向上。
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舞蹈。冰壁并非完全垂直,但覆盖着万年寒冰,滑溜异常。我必须将精神力弥散开来,感知着冰层之下岩石的纹理,寻找那些真正稳固的着力点。手指和脚趾很快就被磨破,鲜血渗出,瞬间冻结,与寒冰粘在一起,每一次移动都带来皮肉剥离般的剧痛。
但我不能停下。
脑海中,那星陨之湖的牵引如同北极星,指引着方向。下方是黑暗的绝地,上方是未知的险途,我没有退路。
攀爬了约莫十丈,一处看似坚实的岩石凸起在我脚下骤然碎裂!身体瞬间悬空,仅靠双手扣住上方的冰棱!巨大的下坠力几乎将我的手臂撕裂,左肩的伤处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阴寒险些失控!
我闷哼一声,腰腹发力,双脚在冰壁上猛地连蹬,寻找新的支点。碎冰簌簌落下,坠入下方无尽的黑暗。几经挣扎,终于再次稳住身形,挂在冰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冷汗浸透了内衫,瞬间变得冰凉。
不能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精神力更加细致地扫描着上方的路径。《星枢衍阵图》对能量的感应在此刻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能帮我分辨出哪些冰层只是脆弱的覆盖,哪些下方才是坚实的岩体。
继续。
速度慢了下来,但更加稳健。我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的壁面上,像一只壁虎,一点点地向上挪动。寒冷、疼痛、疲惫……种种负面感觉都被强行压制,意识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向上。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或许更久。头顶那一线天光逐渐变得宽阔,甚至能隐约看到灰白色天空的纹理。
快了!
精神一振,攀爬的速度稍稍加快。
终于,当我的手指扣住冰隙边缘那被风磨砺得如同刀刃般的黑色岩石时,一股混合着极致寒冷与死寂的风,扑面而来。
我双臂用力,艰难地将身体撑起,翻身滚上了冰隙的边缘,瘫倒在坚硬冰冷的冻土上,如同离开水的鱼,张大嘴巴,贪婪地呼吸着这冰原上凛冽却自由的空气。
回来了。
回到这片埋葬了巨狼、潜藏着未知危险的寂静冰原。
短暂的放松后,我立刻翻身坐起,警惕地环顾四周。
依旧是无边无际的黑冰荒原,死寂一片。远处,白山山脉的轮廓在灰白色的天幕下显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巍峨雄壮,仿佛真的是沉睡的白色巨龙。脑海中那牵引之力,明确地指向山脉的深处。
我辨认了一下方向,正准备继续赶路,目光却猛地一凝!
在我左侧约百余丈外,一片相对平坦的黑冰区域上,残留着一些非同寻常的痕迹!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冰裂或风蚀的印记,而是……战斗的痕迹!
几处焦黑的、仿佛被高温瞬间熔化的冰面,周围散落着一些深蓝色的、带有星辰图案的布料碎片,以及一些黯淡的、失去了灵光的金属零件——与我在冰原边缘发现的那些残骸类似,但看上去“新鲜”得多!
更重要的是,在那片区域中央,冰面上冻结着一滩已经发黑的血迹,血迹旁,散落着几枚闪烁着微弱寒光的、约莫指甲盖大小的……冰晶?那冰晶并非水的结晶,其内部似乎蕴含着极其精纯的冰寒能量,甚至让我左肩的阴寒都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观星殿”的人在这里遭遇了什么?
他们和什么东西发生了战斗?看这痕迹,战斗结束得很快,很激烈,而且……“观星殿”的人似乎吃了亏?那些深蓝色的碎片和血迹,似乎都属于他们。
是冰原上潜伏的那些未知存在?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片区域,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波动。除了残留的、暴烈的星辰之力和一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寒意之外,并无其他活物的气息。
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一段时间了。
我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那几枚散落的冰晶。它们触手冰凉,内部仿佛有冻结的流光在缓缓转动。我尝试用精神力探入,立刻感受到一股极其精纯、近乎法则层面的冰寒意蕴,若非我体内有“星核碎片”和同源的阴寒之力,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意蕴冻伤神识。
这绝非寻常之物。是那未知存在留下的?还是“观星殿”之人使用的某种冰系法宝的碎片?
我将其中一枚冰晶小心拾起,收入怀中。此物或许有用。
站起身,望向白山方向,心情更加沉重。
“观星殿”的人已经渗透到了这里,并且遭遇了强大的阻力。这意味着前路不仅有着自然的险恶,还有着“观星殿”的埋伏,以及这片冰原本身孕育的、敌友不明的恐怖存在。
我必须更加小心。
没有再多做停留,我选定方向,再次迈开了脚步。
脚下的黑冰依旧坚硬冰冷,前方的路途依旧漫长寂静。
但这一次,我的步伐更加沉稳,眼神更加坚定。
冰崖已过,前路再险,亦不能阻我向北之心。
星陨之湖,无论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与危险,我都必须抵达。
为了生存,为了答案,也为了那葬身黑水岸边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