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勘查完现场,做了笔录,将两名昏迷的黑衣人带走。对于“博古轩”的损失和这场离奇的袭击,他们暂时也给不出明确的说法,只能归结为“恶性入室抢劫”,允诺会加紧调查。
送走警察,天色已近拂晓。暴雨停歇,只余下屋檐滴滴答答的水声,和店内一片狼藉。碎瓷、倾倒的家具、弹痕……无声地诉说着昨夜的危险。
沈默和林月都无暇休息。
那片从青铜盒夹层中滑落的北斗七星丝绢,静静地摊在操作台上。淡金色的星点在水晶灯下泛着微妙的光泽,那指向性的、稍大的金点,像一只无声的眼睛,凝视着他们。
“北斗七星……指向……”林月拿出平板,调出区域卫星地图,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试图将星图与实地对应。“这个角度的延伸线,如果以永济城为基点……”
沈默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被雨水洗刷后清冽的天空。东方既白,启明星格外明亮。他的手指在窗棂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脑中飞速闪过师父古籍中的零星记载,以及那些关于星象风水、寻龙点穴的秘闻。
“不对,”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不是以城市为基点。这种古老的星图定位,往往参照的是地脉节点,或者……巨大的阴性能量源。”
他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林月:“那座充斥着水银的‘葬龙峪’,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阴性能量聚合点。水银属阴,模拟江河,本身就有汇聚和扭曲地气的作用。如果以它为参照……”
林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操作,将“葬龙峪”(根据地图推测的大致区域)设为坐标原点,然后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和丝绢上金点的偏移角度,重新绘制延伸线。
一条清晰的轨迹在地图上显现,延伸向西南方向的群山之中。最终,光标的落点,锁定在了一个具体的地名上——
**落星坳**。
一个位于两省交界处、几乎与世隔绝的深山村落。地图上显示,那里地势凹陷,周围山峦环绕,形如碗状。
“落星坳……”沈默低声重复这个名字,眼神变幻不定,“星辰陨落之地……这名字,不像是巧合。”
结合北斗指引,这个名字透出一股不祥的寓意。
“我们必须去那里。”林月合上平板,语气坚决。丝绢指引、星陨之名,这一切都指向那里可能藏着关键线索,或许是下一件文物,或许是关于那座古墓和血玉的真正秘密。
沈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袭击者虽然暂时退去,但绝不会罢休。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更多的筹码。
“准备一下,我们天亮就出发。不能走常规路线,对方可能监视着车站和主要干道。”沈默开始迅速收拾必要的物品——一些特制的药剂、符箓、罗盘、那本兽皮古籍(他必须带在身边),以及一些轻便的野外生存工具。他将青铜盒和丝绢小心收好,那束头发和雷击木封镇块也一并带上。
林月也利用自己的渠道,弄来了两套不起眼的户外装备和一些专业的考古探测工具,以及两把经过报备、用于防身的战术手电兼强光爆闪器。
他们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最不起眼的长途汽车,中途多次换乘,绕行偏僻乡镇,最后在一处山脚下的小镇租用了一辆破旧的越野摩托车,颠簸着驶向落星坳所在的深山。
越是接近落星坳,道路越是崎岖难行。手机信号时断时续,最终完全消失。周围的山势变得险峻,林木葱郁,弥漫着一种原始的、与世隔绝的静谧。空气中带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类的啼叫,更添幽深。
按照地图和当地人的指点,他们终于在傍晚时分,抵达了落星坳的外围。站在一处高坡上向下望去,整个村落如同镶嵌在墨绿色山峦怀抱中的一块小小疤痕。几十户灰黑色的瓦房稀疏地散落在坳底,炊烟袅袅,看起来平静而普通。
但沈默的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村落,而是锐利地扫过村落周围的山势走向,以及更远处几座山峰的形态。
“看出什么了?”林月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
“你看那几座山,”沈默指向村落两侧以及后方呈环形包围的山岭,“山形陡峭,岩石裸露,形如利刃,直插坳心。这在风水中,叫做‘煞刀围煞’,是极其凶险的‘聚阴敛煞’之地。活人居住在此,轻则多病多灾,重则……断子绝孙。”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低沉:“而且,这地势……像不像一个巨大的……祭坛?或者……坟坑?”
林月顺着他的指引看去,结合地质学的知识,也察觉到了异常。这坳地的形成似乎并非完全自然,周围山体的岩层走向有些突兀,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扰动过。
“星辰陨落……煞地聚阴……”沈默喃喃自语,“这里绝不仅仅是藏着一件古董那么简单。”
两人将摩托车藏在山林深处,徒步向下,接近村落。
在村口,他们遇到了一个正在砍柴的老人。老人皮肤黝黑,满脸深刻的皱纹,眼神浑浊,带着一种山里人特有的、对外来者的警惕和漠然。
林月上前,用事先编好的借口——地质考察迷路的游客——试图搭话。
老人只是抬眼看了看他们,含糊地应了一声,便不再理会,继续低头砍柴。
沈默没有着急,他的目光落在老人脚边一块半埋在土里的、不起眼的青黑色石头上。那石头表面,似乎有一些极其模糊的、人工凿刻的痕迹。
他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手指轻轻拂去石头表面的泥土。
几个扭曲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符号,显露出来。虽然残缺,但沈默一眼就认出,与青铜盒、古籍上的符号,属于同一种体系!只是更加古老、粗糙!
他的心猛地一跳。
就在这时,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呵斥声。
沈默和林月对视一眼,立刻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在村子中央一块不大的空地上,围着一群村民。人群中央,一个穿着褪色蓝布褂子的中年妇女正瘫坐在地上,捶地痛哭,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约莫七八岁、双目紧闭、脸色青紫的男孩。男孩毫无声息,像是睡着了,但那青紫的脸色和微弱的呼吸,却透着死气。
一个穿着稍微体面些、像是村长老模样的干瘦老头,正对着一个穿着怪异的人躬身作揖,语气近乎哀求:“阿贡师,求求您,再想想办法,救救狗娃吧!我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啊!”
那个被称为“阿贡师”的人,背对着沈默他们。他穿着一件用各种颜色碎布拼凑成的、类似法袍的宽大衣物,头发蓬乱,脖子上挂着一串用兽骨和不知名黑色石头串成的项链。他手里拿着一个摇铃,正绕着男孩念念有词,手舞足蹈,像是在进行某种驱邪仪式。
但沈默的目光,却瞬间钉在了那个男孩的眉心!
那里,凝聚着一团肉眼难见、但他却能清晰感知到的、浓得化不开的黑色煞气!这煞气的性质,与他接触过的任何古墓冥器都不同,更加阴冷、污秽,带着一种……活物的怨毒!
这不是普通的疾病,也不是简单的撞邪。
这是……被某种极其恶毒的东西,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