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太阳出来了,地上的雪也加快了融化的速度,王水德在一片干净的雪地里蹭了蹭脚上的泥泞,笑着对甘雪莲说:“还是甘主任有办法,这么快就把事情给落实了,千年长眠于此的老补王,会感谢你的。好了,活,干完了。谁把哥送回单位去啊?无法呢,这小子,今天怎么没有来?”
甘雪莲笑了,说:“哥,妹子能把你拉来,就有义务把你送回去,呵呵,不要指导费,我们已经占了大便宜啦。”说完,又向李悲城安排了几句,这才上了车。王水德也已经拉开了后门,他内心里有些着急了,因为离先后接到沈春雨、张丽丽的电话,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他们肯定在办公室里等急了。
甘雪莲慢慢地启动着车子,回头笑了笑,问:“哥,怎么不坐到前面来,妹子还有话要问你呢?”说话时,车子已经开到了马路中间。
王水德脸上的笑意,直到笑得有点累的时候,甘雪莲也没有再说话,于是,他又尴尬地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来,问:“甘主任,这样,不耽误说话。”
甘雪莲的脸,却没了表情,如同冰冻起来的美人一样,良久,才开了口:“哥,妹子只问你一件事,你可以回答我,也可以不回答我。烝宋冯当初把你逼成那个样子,如今你手中有了如此确切的证据,为什么不还击一下呢?如果说是为了维护我们和章氏势力之间微妙的关系的话,他,已经无足轻重了,无论是对于我们,还是对于章氏,都不过是一堆烂肉而已。”
王水德不假之思索地回答了甘雪莲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甘雪莲笑了起来,说:“哥,你,心胸真开阔,人格,真伟大。”
王水德也笑了,说:“不,雪莲,正如你说的,他已经是一堆烂肉了,我的手,不想被污染了。记住,他,不是死于自己的无知,就是死于章氏的愤怒。如今,最想让他立即死的,是章氏集团;最不想让他立即死的,却是我们。”
甘雪莲笑了起来,说:“哥,你说话,可真逗,就这样一个不堪之人,我们,为什么不希望他死?”
王水德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才回答说:“因为,他对于我们而言,已经不是威胁了,而对于章氏而言,他却是如鲠在喉的那根‘鲠’。”
王水德的话,让甘雪莲沉默了,这个男人,看问题的角度,从来和别人不一样,甚至要超出田无知、田知行许多。
王水德想的没有错,贾文娟和张丽丽早就到了田城县教育中心,不过并没有在王水德的办公室里等候,而是跑到了张娟的办公室里,为她祝贺去了。张丽丽抱着姐姐的肩头,小声说着:“哑巴蚊子叮死人,不吭不哈地就接手一初中的校长了,哼哼,还有大工程项目,厉害了,我的姐,再过两年,你们两口子那可是田城县第一大富户了。”
贾文娟也早就知道张娟接任田城县一初中校长,而且已经让她男人李威出面组织工程队复工了,于是便闹着要去看田城县一初中南校区的扩建工程。张娟被她们两个闹得没有办法,便带着她们出了门,往中医院后面走去,田城县第一初级中学南校区扩建项目就在那里,也就是原本的田城县煤炭宾馆。
李威、张娟两口子做事还是很靠谱的,虽说此前的工程队是经冷月秋的手招的标,无论是真招标还是假招标,和冷月秋都有说不清的利益关系。而李威却不说这些,前两天直接找到了那个工程队的经理,说了句,所有的工程按原来合同走,一个字都不改,只有两条要求,一是保证质量,二是保证工期。那个诚惶诚恐的经理也就放下心来,急忙召回工人,复工了。
看着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忙忙碌碌的工人,轰隆隆的机器鸣叫,和戴着安全帽指挥若定的李威,贾文娟不笑了,对张娟说:“张校长,我,就没有这本事,更没有你这种心态,才几天时间,便把冷月秋的死亡阴影给驱散了。说句实在话,当初我们在学校,让我领几十个孩子,我都领不好,弄不好就被那些小捣蛋鬼给气哭了。张校长,这要是换作我,早就把冷月秋找的建筑队给撵走了,他们啊,非打我不可。我啊,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小干部吧,那玩意,就是尊泥胎,狐假虎威,吓唬老百姓的。”
张娟笑了起来,说:“要不是王督学鼓励,李威帮忙,我才不敢接这活呢。”
张娟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毕竟她不是一个张扬的女人,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而此时的贾文娟,也通过了冷月秋的死和烝宋冯的悲剧看懂了官场的悲哀,她从内心里感激着她的男人王水德,为自己规划的道路,到田城县干部监督管理委员会工作,是属于自己的最好归宿,以自己这种个性抓经济,非抓出一手臭屎不可。
而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张丽丽也摇了摇头,心想:一个小小的改造项目,就如此麻烦,更不要说抓某一地、某一项、甚至是全县的经济建设了,自己,没有王水德那翻天覆地的本事,没有甘雪莲冷静的处世风格,甚至没有常虹那样的泼辣与干练,看来,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田城县法院,等待机遇吧?张丽丽甚至想起王水德住院时,曾经给王辉说过的一句话:不是所有的难关都是攻破的,而是对手让出来的,要让对手主动让出这一关,一是阴了他,二是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