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天地间一片灰白,为这个春节笼上了一层灰暗之色。田城第一医院新院区项目工地,已经被田城县警方控制了起来,可院长王五营、副院长陆婷作为项目建设方,还是来到了现场,因为田知县要来这儿看看,仅仅是看看,不是什么视察,也不是什么检查。陪同他一起来的,有匆匆赶回田城县的刑事房主任张明远,被田知县特邀来的兵事房主任董风,以及田城县警察局局长段三愚,礼事房副主任兼田城县教育中心督学王水德和刑警大队的大队长玉大章等人。至于和他们厮守了大半天的中州煤业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牛三红,早已回到那幢小别墅,和他的新宠矿区职工医院的院监王小飞讨论活塞运动与能量消耗问题去了。
在玉大章按照灯的照耀指引之下,田知县仔细看了看那座古墓的位置和王水德已经确认了的古墓膏泥,笑着问王水德:“师弟,你和无知学的专业不一样吧?”
王水德笑了,说:“我和无知先生并不熟悉,但我看过他写的文章,从中大致感觉到,他是研究古文明的,尤其是我们古田国的文明,可谓是深刻而到位,说他是古田文明研究第一人,亦不为过。不过,他的研究是基于古文明的传承,也就是纸上谈‘史’,以史论史,所以他根本找不到那个已经消逝了的古田国文明,于是他很苦恼。而我们所学的,除了以史论史之外,就是这种实物发掘了,也可以叫作考古,其实是错误的,应当叫‘古考’,是古人留下一个一个谜团,又给我们留下来这些参考答案,来考我们的。”
王水德的话,说得令众人笑了起来,田知县说:“水德,你这个说法好,这个说法好,其实,好多人都把考古当成了‘命题作文’,认识是先有答案,后有论据的,拿地下挖出来的实物,硬套历史已经形成的结论,或者是自己总结出来的结论,孰不知,它就是个参考,至于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也只能发挥现代人的想像来描述一下了。比如这座古墓,先不说它内部会如何,就是如此设计,就足以令我们感觉到神奇、感觉到不可思议了。”
董风在黄金部队干过,他听了一会,便有些不解地问:“水德,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这座墓,‘大活’是拿不下来的,因为一旦揭顶的话,上面的整块大理石便会坠下去;‘小活’,恐怕更不行,下层的墓道、墓门一旦动了,上面的仍然会下坠的;看来,只有干‘中活’了,四角打桩,把这块巨石先支起来,逐渐加固到安全无虞之后,再进行侧入式、或排除式发掘。”
王水德笑了,说:“这个方法,肯定行。其实,这也正是现代文明对古人不屑一顾的挑战,好多人都认为古人比现代人聪明,怎么可能吗?”
一说起这事来,老手王五营似乎也有了些兴奋,他尴尬地笑了笑,问:“王督学,如果干‘小活’,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我们在部队学习的时候,听老师讲过,南方的什么潇湘派和东乡的四省高堂派对于这种古墓,就有办法。”
王水德笑了,说:“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有矛就有盾,有盾就有更加锋利的矛,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古人如果要盗这种墓,常用的方法,便是以柔克刚,采用流水之法,通过极小的盗洞,将水缓缓注入其中,直到注满,然后潜入其中,实施盗窃。”
段三愚已经知道了这种方法,是昨天的时候王水德告诉他的,不过,他经过反复思考后,认为不大可能,他有些不解地问:“这个方法,肯定行,但慢慢注水,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而这个工地,最多放假也不会超过一个星期,他们没有足够的时间啊?”
王水德笑了,说:“还有第二种办法,便是走脏路、险路,也就是我们俗话所说的掏屁眼子,把盗洞一直打到古墓的地板之下,然后侧进,直到墓室里关键处,一般指棺椁处,再向上掏屁股门儿,利用短暂的时间,盗走最关键的东西。当然,这种方案风险是极大的,极大的。”
众人笑了,田知县拍了拍王水德的肩膀头,说:“看来,先生说得对,你这个人,当个小官僚,可惜了。要是当初到研究部门,肯定会大放光芒的。”
王水德摇了摇头,说:“未必,说不定就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了。我们所谓的研究机构,何尝不是官僚机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