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的两个护士,又把王水德埋怨了一回,手忙脚乱地处理了一番,这才消停下来。那老头儿换上了一瓶新水,并没有多大动静,如同死了一般,享受着这点点滴滴的药水。而王水德已经完成了“任务”,不再输水了,不过,他还是专心地看着那老头的吊瓶,因为那个扯淡护工,又到门口的连椅上打呼噜去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进来了,手里提着两箱牛奶,看了看病房号码,又扫视了病房里躺着的两个人,在那个孤独的老人脸上,略略停留了一下,脸上的肉,不经意地抽搐了两下,大抵是在判断,这个老家伙肯定不是王水德。于是,脸上的笑意再次写满,冲着王水德的病床走了过来。
较之于章和绅那条咬人的狗,马茂这条狗显得要温和许多,他是带着一张虚伪的笑脸、代表田城县教育中心的主任戴春风来看望王水德的,怎么听,那腔调都有几分旦角的味儿:“王督学哎,我是咱教研室的主任马茂,是代表咱们戴主任来看望你的。王督学啊,你这病啊,就是被那个司马格的家人给气的,我真的不理解,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这是求人办事啊,还是逼人办事啊?那个司马格,这一次算是完蛋了,犯了那么大的事,还想往你身上泼脏水,你说,那怎么可能呢?王督学你,可是那清白直正之人啊。”
王水德听着,觉得深身发起痒来,腿肚子处起了几个鸡皮疙瘩,他想伸过手去挠,可最终还是忍住了,他觉得,这个狗腿子马茂,也就是个例行公事的探望,很快便会走的。可没有想到的是,马茂说着,说着,竟然坐在了王水德的床头,看了看王水德伸在床上裸露的两条小腿,以惊讶的眼神看着,又以惊讶的口气说:“哎呦,王督学,这可如何是好,你这皮肤,可是皮血不和啊,皮血不和,那可是免疫力低下的象征,免疫力低下,很多病都有可能诱发的,诱发的。你可要注意了,能长期休养,就长期休养一下吧。单位那工作,可比不了你的身体重要啊。”
王水德内心里暗自骂着,老子休息不休息,是你一个小司机说了算的事?奶奶的,狗仗人势,竟然也对老子指手画脚来了,于是,冷笑一声,说:“马主任,我倒是想歇歇,不知道戴主任是什么意思啊?”王水德心想,我先探探这小子的口气,看看戴春风对自己,是如何想的。
可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回,马茂不再扯娘娘腔了,而是郑重说:“戴主任,可不愿意让你休息,教育中心一下子拦了这么多项目,她还等着你主持大局呢。王督学,你这个领导,时运真好,刚刚到我们教育中心,就迎来了发展的大机遇。前天我们到中州市去,戴主任代表我们田城县教育中心活动了一番,估计田城县新上的十大工程之中,我们教育中心至少要承担三到五个。而戴主任说,整个田城县教育中心,也包括下属的中小学校,一万多名在职的干部、教师、员工,也只有你王督学一人能挑起项目建设的大梁来。经济工作,非同儿戏,不是谁都能干的,也不都是谁都能干好的。还一再教训我说,一定要拜王督学您当老师,学会经营管理,比在体制内拿死工资强多了。呵呵,王督学,以后,我马茂就是你的人了,你让我咋干,我就咋干,我一定要学点经营管理方面的真本事。”
马茂絮絮叨叨的回答,一下子打乱了王水德的思维,据他掌握的情况,田城县工事房常虹主任所编制的田城县十大工程项目,还没有在县府会议上通过,各单位的头头脑脑仍然在争论之中,当然也有不少人在试探着,看看能不能从中分一杯羹。而在这个时候,戴春风竟然敢断言,田城县教育中心至少要主办三到五个建设项目,也就意味着,所有有关文化、旅游、教育基础建设的项目,她要包圆了,这怎么可能嘛。
而马茂似乎看透了他的心事,说:“王督学,我说的这话,可不是什么空穴来风,那可是王知府和主管中州市工事部门的副知府章大峰一同答应的,当时,在场的还有钱粮处的处长、中州金行的行长,他们说,只有戴主任主持这些项目,他们才可能大把大把地给票子,至于其他人,门儿都没有。呵呵,我想,此时的田知县,愁的不是谁来干工程项目,而是谁能搞来钱吧?”
对于马茂的认知,王水德也只得佩服地点了点头。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在门口叫嚣起来:“毛,你光记住和王总喷大话哩,没看看你二伯,水都快输完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