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宸一指湮灭“审判之眼”的余波,在更高的维度层面引发了持续震荡,但对于现实中的地球,尤其是普通人的生活,却并未掀起太多肉眼可见的波澜。天空依旧湛蓝,城市依旧喧嚣,仿佛那场短暂而恐怖的维度交锋只是一场幻梦。
然而,水面之下,暗流的走向已然彻底改变。
“维稳理事会”再未派遣任何力量靠近太阳系,甚至连常规的远程扫描都变得极其谨慎,仿佛地球周边成了一片无形的禁忌海域。“命运纺锤”领域的“编目者”默默地将陆宸的档案权限提升至最高保密等级,并给“默客”下达了“仅记录,不分析,不评判”的绝对静默指令。
一种基于绝对力量差距的、脆弱的“和平”,降临了。
---
陆宸对此十分满意。他终于可以暂时抛开那些烦人的“苍蝇”,将更多注意力放回到妹妹的成长上。
家中的训练依旧在继续,但氛围悄然发生了变化。陆瑶不再需要哥哥反复强调“控制水龙头”,她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驾驭的是何等危险而强大的力量。每一次练习,她都全神贯注,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力求精准到极致。
她开始尝试更复杂的操作,比如同时“减缓”一小片区域内多个目标(如几粒沙子)的时间流速,并保持彼此间的独立与稳定。这对精神力的分割和掌控要求极高,失败率居高不下,但她进步的速度,连陆宸都暗自点头。
“哥,”一次训练间隙,陆瑶看着手腕上裂纹又加深了几分的木珠手链,有些担忧地问,“这个……还能撑多久?”
陆宸瞥了一眼:“看你折腾的程度。照这个进度,最多半个月。”
陆瑶心中一紧。失去了手链的稳定,她还能控制住自己吗?
“别依赖外物。”陆宸看穿了她的心思,“真正的控制力,源于你自身精神的强大和对法则的理解。手链只是拐杖,迟早要扔掉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这之前,我会教你构筑属于自己的‘精神屏障’,代替手链的部分功能。不过那玩意儿更耗神,你得有心理准备。”
陆瑶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她知道,自己没有退缩的余地。
---
“摇篮”总部在经历最初的震撼与混乱后,逐渐恢复了运作。李悦力排众议,坚持将大部分资源继续投入到对林晓的远程疏导和稳定工作中。
得益于陆宸提供的“残卷”方法,以及“审判之眼”降临又湮灭所带来的、某种难以言喻的“信息真空”效应(仿佛高维层面的剧烈变动暂时“吓住”了那些混乱的未来信息),林晓的状况终于得到了有效控制。
画室内,那面镜子恢复了正常,不再映射扭曲的未来。墙壁和地板上的诡异图案也渐渐淡化消失。林晓虽然依旧虚弱,精神萎靡,但已经摆脱了那种被信息海啸淹没的崩溃状态。她甚至在“摇篮”专家的远程引导下,初步学会了按照“残卷”中的法门,…… 在自己的精神外围,…… 构筑起一层极其微薄、但确实存在的 …… “信息滤网”。
这层滤网无法完全阻挡未来信息的涌入,但能过滤掉大部分无意义的“噪音”和过于强烈的负面情绪,大大减轻了她的负担。
她看着恢复正常的画室,抚摸着自己那幅《明日窗口》——画布上的色彩虽然依旧暗淡混乱,但不再自主流动——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与感激。她知道,是陆瑶的哥哥在暗中帮助了她。
她尝试联系陆瑶,想要表达感谢,但陆瑶似乎正在忙于什么,回复得比较简短。林晓没有多想,只是默默地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并更加努力地练习控制自己那麻烦的能力。
然而,无论是“摇篮”的专家还是林晓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她那幅《明日窗口》的画作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她之前预知的“燃烧废墟”截然不同的 …… 冰冷的“秩序”气息,…… 正如同沉睡的种子,…… 悄然潜伏了下来。
这气息,与之前李悦报告过的、太平洋深处那个被陆宸加固的空间坐标隐隐呼应。
---
陆宸的神识例行扫过全球,自然也注意到了林晓画作中的这丝异样,以及其与太平洋坐标的微弱关联。
“哦?还有漏网之鱼?或者说……是故意留下的‘标记’?”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他没有立刻出手清除。一方面,这气息过于微弱,几乎不构成直接威胁;另一方面,他有点好奇,这背后是否还藏着别的什么。或许,可以留作观察,看看会引出什么。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陆瑶即将面临的手链失效危机,以及如何引导她构筑稳定的精神屏障。这需要在她精神力量活跃到一定程度,同时又不能过于躁动的时候进行,时机把握很关键。
---
这天晚上,陆瑶在尝试同时“冻结”五粒悬浮的芝麻时,再次失败,精神力瞬间透支,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就在她感觉意识快要模糊,手腕上的手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时,她那新生的、关于“时间”的本能,…… 在求生欲的驱动下,…… 自主地 …… 涌动起来!
并非去操控外界时间,而是……极其短暂地 …… “加速”了自身意识海的 …… 思维运转和恢复速度!
仿佛一瞬间,她度过了长达数分钟的深度冥想,透支的精神力以远超平常的速度恢复了一丝,让她勉强稳住了身形,没有当场昏厥。
这种对自身内部时间的微调,其精妙和风险,远胜于对外部物体的操控!
陆瑶自己都愣住了,她没想到能力还可以这样用!
一直在旁边护法的陆宸,眼中猛地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内视……时序调节?!好家伙!这丫头……居然自己摸到了这个门槛!”
这可是许多修行时间法则的人梦寐以求都难以触及的领域!意味着她对时间的理解,已经开始从“对外干涉”向“对内掌控”深化,这是构建稳固精神屏障乃至未来凝聚时间神通的基石!
“很好!”陆宸难得地大声夸奖,“记住刚才的感觉!那就是你未来精神屏障的雏形!在你自身的时间流里,开辟一块绝对属于你的‘安全区’!”
陆瑶喘着气,感受着脑海中那奇异的感觉,既后怕又兴奋。
她不知道,在她无意中触及“内视时序”的刹那,她手腕上那串木珠手链,…… 最后一丝温润的光泽 …… 彻底 …… 消散了 。其中一颗珠子, 悄然 …… 化作了细碎的粉末,…… 簌簌落下。
拐杖,即将折断。
真正的考验,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