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的晨雾还没散尽,北岸的江堤工事里,赵龙正盯着望远镜里南岸的动静。
镜头里,日军的重炮阵地正在调整角度,炮口反射的寒光像毒蛇吐信。
他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粗粝的粉末呛得他咳嗽两声,指尖在对讲机上敲了敲:“各炮位注意,鬼子要动真格的了,听我口令再开火。”
话音刚落,南岸突然迸出一串火光。
不是零星的试射,而是成排的炮口同时喷吐火舌,密密麻麻的炮弹拖着尖啸划破晨雾,像一群黑色的蝗虫扑向北岸。
“卧倒!”赵龙猛地拽住身边的新兵,将他按进掩体。
下一秒,剧烈的爆炸声在江堤上炸开,泥土混着碎石像暴雨般砸下来,掩体的木梁“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塌。
张铁柱的马克沁机枪被气浪掀翻,他扑过去死死按住枪身,手背被飞溅的弹片划开一道血口,血珠滴在滚烫的枪管上,“嗞”地冒起白烟。
“狗娘养的!”赵龙抹了把脸上的泥,对着对讲机嘶吼,给我打!瞄准鬼子的炮兵阵地,标尺8500米,齐射!
北岸的重炮阵地上,三十门克虏伯加农炮同时怒吼。
炮口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巨大的后坐力让炮身在轨道上滑出半米,江堤都跟着震颤。
炮弹越过江面,在南岸的日军炮群里炸开,硝烟中,两门九二式重炮被直接掀翻,炮轮飞出去老远,砸在日军的帐篷上。
日军的炮群立刻调整目标,炮弹像疯了一样砸向北岸的重炮阵地。
一发炮弹落在三号炮位旁,泥土将炮身埋了半截,炮手们疯了似的用手扒土,指甲缝里全是血。
“快!填弹!”炮长嘶吼着,嗓子里像含着砂纸,他的左臂被弹片划伤,鲜血浸透了军装,却浑然不觉。
赵龙的指挥部设在江堤后的防空洞里,地图被震得簌簌作响,桌上的茶杯摔在地上,碎片溅到他的军靴上。
“报告!五号炮位被毁,炮手全部牺牲!”通信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赵龙抓起望远镜,镜头里,五号炮位已经变成一个冒着黑烟的弹坑,旁边还散落着半截炮管。
“让预备队顶上!”他一拳砸在桌子上,木桌应声裂开,告诉炮营,哪怕用手推,也要把炮弹打出去!
江面上,炮弹的尖啸声、爆炸声、炮管的轰鸣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
南岸的日军仗着炮多,一轮接一轮地覆盖射击,北岸的炮火虽然数量少,却打得极准,每一发都咬着日军的炮位打。
张铁柱趴在重机枪掩体里,看着南岸的硝烟,突然咧嘴笑了——他看见日军的弹药堆被一发流弹引燃,冲天的火光里,能隐约听到日军的惨叫。
“旅长,你看!”新兵指着南岸,那里的炮击频率明显慢了下来,鬼子的炮弹快跟不上了!
赵龙的嘴角刚勾起一丝弧度,望远镜里突然出现了黑压压的机群。
不是一两架,而是几十架日军战机组成的编队,机翼上的太阳旗在晨光里刺眼得很,正朝着北岸俯冲而来。
“高射炮!高射机枪!快!”赵龙的吼声劈碎炮战的轰鸣。
江堤后侧的防空阵地里,早就严阵以待的高射炮突然抬起炮口,黝黑的炮管在晨雾中转动,像一群蓄势待发的毒蜘蛛。
第一架日军战机俯冲下来,机翼下的炸弹已经松开保险。
还没等它投弹,三架高射炮同时开火,密集的炮弹在它周围炸开,形成一团白色的弹幕。
战机的机翼被弹片削掉一块,像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地栽进江里,溅起巨大的水花。
“打得好!”掩体里爆发出欢呼。
但更多的日军战机冲破硝烟,机枪子弹像泼水般扫过江堤,泥土被打成蜂窝状,几个正在搬运炮弹的百姓惨叫着倒下。
李大姐扑过去拖起伤员,她的胳膊被流弹擦伤,血顺着袖口往下滴,却死死咬着牙没哼一声。
高射机枪的枪管开始发烫,射手们用冷水浇在枪身上,蒸腾的白雾里,他们的眼睛始终盯着天空。
张铁柱的侄子张小宝才十六岁,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仰着头朝低空掠过的战机扫射。
子弹打在战机的装甲上“叮叮当当”乱响,却没能击落一架,他急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瞄准发动机!打螺旋桨!”张铁柱在旁边吼,他的马克沁正对着地面警戒,没空支援防空,只能扯着嗓子教侄子。
张小宝如梦初醒,调整枪口对准一架战机的引擎,扣动扳机。
一串子弹钻进引擎,那里立刻冒出黑烟,战机摇摇晃晃地往南岸坠去。
“打中了!我打中了!”张小宝兴奋地大喊,脸上混着泥和泪。
日军战机的俯冲越来越疯狂,炸弹在江堤上炸开一个个缺口,不少高射炮位被炸毁。
但北岸的防空火力丝毫没有减弱,百姓们扛着弹药箱,在炮火中穿梭,有人被气浪掀翻,爬起来继续跑,怀里的炮弹箱死死抱在胸前。
一轮俯冲下来,天空中飘起十几朵降落伞——那是被打下来的日军飞行员。
但更多的战机还在盘旋,机翼的阴影像死神的披风,罩在江堤上空。
“师座,让雷霆小队起飞吧!再这样下去,高射炮快顶不住了!”姚青山的声音在对讲机里带着哭腔,他负责的城内防空阵地已经失守两处,浓烟正从城西的巷子里冒出来。
吴邪站在六和塔的观测台上,指尖捏着望远镜,指节泛白。
他看着江堤上的火光,听着防空炮的轰鸣,喉结滚动了一下:“再等等,我们战机太少了,现在上去就是送菜。”
又一轮日军战机俯冲下来,这次他们学乖了,分散成小股编队,从不同方向突破。
高射炮的弹幕出现了缺口,三架战机趁机投下炸弹,北岸的重炮阵地瞬间被浓烟笼罩,两门加农炮被炸成了废铁。
“就是现在!”吴邪猛地对着对讲机下令,雷霆小队,升空!
笕桥机场的跑道上,早已蓄势待发的十二架p47战机同时启动引擎,轰鸣声盖过了江面上的炮声。
螺旋桨卷起的气流吹得地面的野草贴伏在地,机翼下的航灯闪烁着,像十二颗骤然亮起的星辰。
雷战驾驶着长机,第一个冲上天空。
他猛地拉升战机,机头几乎垂直指向太阳,强烈的阳光让追来的日军战机瞬间失明。
“各机组注意,自由猎杀!”他对着无线电喊,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兴奋,让小鬼子见识见识什么叫战斗机!
十二架p47像突然出鞘的利刃,猛地扎进日军机群。
日军飞行员懵了——他们收到的情报里,北岸根本没有像样的空军,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先进战机?
这些银灰色的大家伙速度快得惊人,机枪火力更是密得像铁网,完全不是他们的零式战机能比的。
雷战盯上了一架领头的日军战机,他猛地推杆俯冲,再迅速拉升,战机像一道银线绕到对方身后。
“尝尝这个!”他按下机枪按钮,八挺12.7mm机枪同时开火,子弹像暴雨般扫过日军战机的尾翼。
那架零式的尾翼瞬间被打断,打着旋儿往江里坠去。
张锐驾驶的战机更狠,他直接朝着日军机群最密集的地方冲去,机翼下的航弹呼啸着落下。
三架日军战机躲闪不及,在空中直接爆炸,碎片像烟花般散开。
“队长,这玩意儿比无人机爽多了!”张锐的笑声在无线电里回荡。
日军战机彻底慌了神,有的试图返航,有的胡乱开火,队形瞬间乱成一锅粥。
p47战机凭借坚固的装甲和强大的火力,在日军机群里横冲直撞,像一群冲进羊群的猛虎。
一架日军战机想偷袭雷战,却被从斜后方冲来的李猛咬住,没等它做出规避动作,就被打成了筛子。
江堤上的士兵和百姓们都看呆了,他们仰着头,看着银灰色的战机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弧线,看着日军战机像落叶般往下掉。
张小宝扔掉轻机枪,拍着手跳起来:“是咱们的飞机!咱们有飞机了!”
当最后一架日军战机拖着黑烟逃离时,天空终于安静下来。0十二架p47战机在江面上空盘旋一周,机翼划过阳光,在江面投下移动的阴影,像是在接受这片土地的检阅。
江堤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有人扔起了钢盔,有人抱着哭成一团。
雷战驾驶着长机,低空掠过江堤。他能看到下面攒动的人头,能看到那些布满硝烟的脸,能看到百姓们举着的红旗。
“各机组检查弹药,准备返航。”他对着无线电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却透着一股酣畅淋漓的痛快。
赵龙瘫坐在掩体里,抓起水壶往嘴里灌,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冰凉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看着南岸,日军的炮声已经停了,大概是被刚才的空战打懵了,也可能是弹药真的耗尽了。
江面上,漂浮着日军战机的残骸,像一块块黑色的浮木。
张铁柱走到侄子身边,拍了拍他满是泥灰的脑袋。
张小宝的眼睛还盯着天空,那里,p47战机的轰鸣声正渐渐远去。
“叔,咱们赢了?”他小声问,好像怕这是梦。
“赢了。”张铁柱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至少今天,咱们赢了。
吴邪站在六和塔上,看着返航的战机消失在笕桥机场的方向。
晨雾早已散尽,阳光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像撒了一层金粉。
但他知道,这只是一场战斗的结束,南岸的六万日军还在,甲种师团的主力还没动,真正的硬仗,还在后面。
他对着对讲机说:通知各部队,抓紧时间抢修工事,补充弹药。
告诉雷战,让他的人抓紧休息,明天,可能还要上天。
江风吹过塔顶,带着硝烟的味道。
吴邪低头看向江堤,那里,士兵和百姓们正在清理战场,有人在掩埋牺牲的同伴,有人在修补被炸坏的掩体,有人在给机枪重新上油。
他们的动作很慢,却很稳,像一群在地里耕种的农人,不管经历多少风雨,总能弯下腰,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天空中,几缕硝烟被风吹散,露出湛蓝的底色。
钱塘江的潮水还在涨,拍打着堤岸,像是在为这场胜利鼓掌,又像是在提醒着,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