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清晨才渐渐停歇。
训练基地的积雪已经没过膝盖,踩上去如同陷进棉絮堆里,每一步都要费上三分力气。
吴邪站在了望塔上,望着远处被白雪覆盖的山峦,眉头微微蹙起。
经过这几个月的高强度训练,队员们的体能和技能都有了质的飞跃。
新配备的武器让队伍的火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十七式冲锋枪的连发威力、手雷的爆破力,都在日常演练中让大家切身体会到了装备的优势。
但吴邪心里清楚,纸上得来终觉浅,没有真正的实战打磨,再好的训练也像是隔着一层纸,始终缺了点临阵时的狠劲和应变力。
“是时候找点实战机会了。”
吴邪低声自语,目光转向东南方向。
那里是连绵的丘陵地带,散落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村寨,也是附近几股小土匪经常出没的地方。
黑虎寨被剿灭后,周边的土匪势力沉寂了一阵,近来却又开始蠢蠢欲动,村里已经有两户人家去镇上赶集时被抢了财物,虽然人没受伤,但足以说明这些杂碎又开始滋生事端。
他从了望塔上下来,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厚重的咯吱声。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来,在雪面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让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队员们正在清理训练场的积雪,铁锨和木铲碰撞冻土的声音此起彼伏,小虎和几个半大的孩子干劲最足,一边铲雪一边打闹,被赵龙喝止后吐了吐舌头,又埋头卖力起来。
都停一下,吴邪扬声喊道。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转头看向他。
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沾着雪沫,鼻尖冻得通红,却个个眼神明亮,带着被点名时的专注。
训练了这么久,枪法、格斗、战术配合都练得差不多了。
吴邪走到队伍前面,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光练不打,永远成不了真本事,我打算,接下来搞几次剿匪行动。
话音刚落,队伍里立刻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有人眼中闪过兴奋,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铁锨,还有几个年纪稍小的队员脸上掠过一丝紧张,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
吴邪哥,是去打哪个寨子?
张浩第一个发问,他手里还握着铁锨,锨头的积雪簌簌往下掉。
不急着定具体目标。
吴邪摆了摆手,咱们先做准备。第一步,侦查。
他转头看向刘毅,刘毅,你带两个细心点的,去东南方向那片丘陵摸摸情况。
记住,只看不动,把附近几股土匪的窝点、人数、武器情况都摸清楚,特别是他们平时的活动路线和作息规律,三天内回来汇报。
刘毅点点头眼神沉静,明白,我带小芳和小虎去。
小芳是那七个女孩里最擅长追踪的,从小在山里长大,对脚印、痕迹的观察比一般人敏锐得多;小虎虽然年纪小,但身形灵活,爬树翻墙像只小猴,适合侦查哨位。
第二步,制定方案。
吴邪继续说道,等侦查结果回来,咱们挑一个最适合下手的目标。
人数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了不好啃,容易造成伤亡;太少了练不出章法。
我看,先找个二三十人的小匪窝试试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剿匪不是比武,没有规矩可言。
一旦动手,就要快、准、狠,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但有一条,必须记死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文。
咱们是保境安民的队伍,不是另一帮土匪。
吴邪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对土匪绝不留情,谁要是敢欺负老百姓,我会亲手宰了他,不许滥杀无辜,更不许私藏赃物。
缴获的财物,一部分分给受害的乡亲,一部分充作咱们的补给,账目必须清楚。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在雪地里荡开,带着沉甸甸的承诺。
接下来的三天,基地里弥漫着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气氛。
训练没有停下,但内容悄悄做了调整。
吴邪增加了夜间突袭、雪地潜伏、小组配合突围等科目,模拟各种可能遇到的实战场景。
赵龙带着几个力气大的队员,把仓库里那些从黑虎寨缴获的破旧武器翻了出来。
虽然这些枪枝大多卡壳、准头也差,但擦拭保养后,装上子弹勉强还能打响。
这些留着给新人当备用,真到了子弹打光的时候,总比手里没家伙强。
赵龙一边用破布蘸着机油擦枪管,一边对旁边帮忙的队员说。
女孩子们则在小丽的带领下,清点急救包的药品。
绷带、草药、止血粉,一样样分门别类,用油纸包好放进背篓里。
吴邪哥说了,实战难免有伤亡,咱们得把能想到的都准备好。
小丽的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却依旧仔细地将每一卷绷带缠得整整齐齐。
第三天傍晚,刘毅带着小芳和小虎回来了。
三个人都裹着一身寒气,脸上沾着泥雪,显然这几天在山里没少受冻。
一进基地,小虎就冻得直跺脚,小芳赶紧递过一碗热水,他捧着碗咕咚咕咚喝下去,才缓过劲来。
刘毅则直接走到吴邪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用油布包着的草图。
图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几座山,几个打叉的地方标注着“匪窝”,旁边还用小字写着人数、武器、岗哨位置。
东南方向二十里,有个鹰嘴崖,住着一股土匪,大概二十五六人。
刘毅指着图上的一个叉号说,头领叫‘独眼狼’,据说以前是黑虎寨的小头目,黑虎寨被灭后,带着一批人逃到了鹰嘴崖。
他们窝点设在一个天然山洞里,洞口有两个岗哨,晚上换班,半夜三更最松懈。
他们平时干啥?吴邪追问。
抢附近的村子,主要是粮食和布匹,偶尔也绑票勒索。
小芳补充道,她声音细细的,却很清晰,我们在山下蹲了两天,看到他们昨天抢了个货郎,把东西拖上山了,估计最近不会再下山。
小虎也抢着说,我爬到对面的树上看了,山洞里有烟,晚上大概有七八个人守夜,其他人都在洞里赌钱,吵得老远都能听见。
吴邪盯着草图看了半晌,手指在鹰嘴崖的位置敲了敲,就选他们了。
他抬头看向围过来的核心队员,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
张浩带第一组,负责解决岗哨;赵龙带第二组,正面突破洞口;刘兵带第三组,守住后山的小路,别让他们跑了;刘毅跟我一组,负责支援和指挥。
女孩子们留下,看好基地,准备接应。
那我们啥时候动手?张浩搓了搓手,眼里闪着光。
凌晨三点。
吴邪吐出几个字,那时候是人最困的时候,岗哨容易松懈,洞里的人也睡得最沉。
夜色渐深,基地里的灯火一个个熄灭。雪地里的寒气透过门缝渗进木屋,带着山林的清冽。
吴邪躺在床上,却没有睡意。
他摸了摸枕头下的十七式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这是队伍扩大后的第一次实战,成败不仅关系到能否打掉这股土匪,更关系到能否让这些年轻队员真正建立起信心和默契。
他知道,前路绝不会一帆风顺,甚至可能会有伤亡,但他别无选择。
窗外的月光透过积雪反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银辉。
吴邪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遍过着明天的行动计划,从出发路线到撤退方案,从火力分配到应急措施,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沉沉睡去。
梦里,他仿佛看到队员们端着枪,在雪地里无声潜行,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豹,正朝着鹰嘴崖的方向,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