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淞口的江风带着咸腥气,吹得人脸颊发紧。
铁拳团的队伍踏着晨露抵达时,岸边的芦苇荡正泛着青白色的光,远处的炮台上,61师的哨兵已经发现了他们,几杆步枪的枪口隐约指向这边,带着警惕的寒意。
“都停下。”
吴邪勒住马缰,黑马打了个响鼻,蹄子在沙地上刨出浅坑。
他摘下钢盔,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头发,对着炮台方向扬了扬手里的黄铜牌子——那是陈明副旅长给的246旅标识,让通讯兵去联系,就说铁拳团前来协防。
通讯兵小李揣着牌子,一路小跑向炮台奔去,军靴踩在湿滑的滩涂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没过多久,炮台上升起一面绿色信号旗,一个背着步枪的士兵顺着陡峭的台阶跑下来,挥手示意他们过去。
长官让你们去指挥部,士兵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川音,目光扫过铁拳团的队伍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这些人的军装虽带着硝烟味,却齐整利落,重机枪和反坦克步枪的轮廓在晨光里透着股凶悍气,不像是杂牌队伍。
吴邪让赵龙带着队伍在岸边休整,自己跟着士兵登上炮台。
石阶上长满了青苔,踩上去滑溜溜的,炮台上的主炮炮管指向江面,炮身的油漆已经斑驳,却依旧透着慑人的威严。
61师师长正在炮位旁看地图,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是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两鬓已有些斑白,军装上别着中将肩章,眼神却锐利如鹰。
“你就是铁拳团的吴团长?”老者的声音洪亮,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稳,我是61师师长杨森。
陈明在电报里提过你,说你们在汇山码头打得不错。
“不敢当。”吴邪立正敬礼,铁拳团奉令前来,听凭杨师长调遣。
杨森摆了摆手,指着地图上的一段江岸,吴淞口是上海的门户,日军的舰队就在外面游弋,随时可能登陆。
我把右翼的滩涂和后面的小王庄交给你们,那里是日军最可能突破的地方——滩涂开阔,不好隐蔽,但后面的庄子有几处民房,能做依托。
他用手指在地图上划了道线,左边跟我们61师三团衔接,右边是江湾,有友军的骑兵营,遇事可以互相策应。
吴邪俯身细看地图,滩涂长约两里,中间有几处废弃的渔棚,小王庄在滩涂后方半里处,庄子周围有半人高的土墙,确实是个不错的防御支点。
请杨师长放心,铁拳团保证守住阵地。
“好。”杨森点头,眼里露出赞许,我让三团给你们送些沙袋和铁丝网,你们尽快构筑工事。
记住,日军的舰炮厉害,滩涂上别留太多人,主力藏在庄子里,等他们登陆了再打近战。
离开炮台时,江风更烈了,吹得炮台上的国旗猎猎作响。
吴邪站在高处往下看,铁拳团的战士们已经开始行动——赵龙指挥着人搬运物资,钱炮正带着炮兵连组装拆散的92式步兵炮,李梅的医护队在庄子里找了间最大的民房,升起了红十字旗。
团长,杨师长给的地盘不小啊。
赵龙凑过来,手里拎着个刚从渔棚里找到的铁皮桶,就是这滩涂太敞亮,小鬼子的舰炮一响,咱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才要藏,吴邪指着小王庄,让一营、二营守庄子,在土墙后挖掩体,把重机枪架在房顶上,对着滩涂。
三营派一个连在滩涂的渔棚里设观察哨,其他人藏在芦苇荡里,等日军登陆了再抄后路。
四营带着反坦克步枪守在庄子侧翼,专打他们的登陆艇和坦克。
部署完毕,战士们立刻忙碌起来。
挖掩体的铁锹撞击冻土的声音、铁丝网卡住木桩的“咯吱”声、马克沁重机枪架设时的金属碰撞声,在江滩上交织成一片紧张的节奏。
王铁蛋和几个战士正把渔棚的木板拆下来加固掩体,木板上的鱼腥气混着汗水味,呛得人直皱眉。
这板子够结实,王铁蛋用拳头敲了敲,小鬼子的子弹肯定打不透。
旁边的春丫正用布条缠裹木桩,听见这话笑了,等会儿炮一响,你就知道结实不结实了。
吴邪在庄子里巡视,看着战士们有条不紊地构筑防线,心里踏实了不少。
当他确认最后一处机枪阵地架设完毕时,眼前的系统面板突然亮起: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吴淞口布防】
【奖励已发放:忠诚簿一本,已存放至系统空间】
他找了间没人的民房,关上吱呀作响的木门,从系统空间里取出忠诚簿。
那是本深蓝色封皮的本子,皮质细腻,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翻开第一页,纸页泛着柔和的米白色,摸上去比上好的宣纸还要顺滑。
真有这么神?
吴邪嘀咕着,从口袋里掏出钢笔——这是从黑风寨缴获的,笔尖还很锋利。
他在第一页写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刚落下,墨色就迅速沉进纸里,变成深黑色,再无晕染。
走出民房时,赵龙正带着各营营长清点人数。
团长,都点完了。
赵龙递过来一张纸,上面用炭笔写着数字,打完汇山码头,咱还剩2018人。
吴邪的心猛地一沉。
从红枫岭出发时,队伍2400多人,几场硬仗下来,折损了不少人,这可都是服用过强化药剂的精英啊
他想起那些倒在八字桥、汇山码头的战士,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
“牺牲的弟兄,都登记了吗?”他问。
“记着呢。”李发财从怀里掏出个磨破了角的本子,姓名、家乡、家里还有啥人,都写得清清楚楚。
等打完这仗,我亲自送抚恤金回去,一个都不能少。
本子上的字迹密密麻麻,有些地方被泪水晕开,又被小心地描过。
吴邪深吸一口气,举起手里的忠诚簿:“都过来,在这上面签个名。”
战士们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本子。
赵龙第一个接过钢笔,大手握住笔杆显得有些笨拙,他在吴邪名字下面写下自己的名字,墨色同样沉稳,没有丝毫异常。
这是啥?花名册?”他挠着头问。
“算是吧。”
吴邪没多解释,看着一个个名字出现在纸上——刘毅、钱炮、王铁蛋、春丫、桂枝……每个人都一笔一划地写着,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2018个名字,整整写满了七页。
吴邪逐页翻看,所有名字都是沉稳的黑色,没有一个变成红色。
他合上书,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这些人,从今天起,就是绝对可以托付后背的弟兄。
“团长,接下来咋办?”赵龙看着远处的江面,日军的舰队影子越来越清晰,小鬼子怕是快来了。
等着,吴邪把忠诚簿贴身收好,他们来一艘,咱打沉一艘,来一个,咱放倒一个。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上海方向,另外,让侦察连留意溃兵。
“溃兵?”刘毅愣了愣,那不是逃兵吗?
不全是,吴邪摇头,想起汇山码头那些跟日军死拼的士兵,淞沪会战打得这么惨,很多队伍打光了建制,不是不想打,是实在没人了。
这些人都是见过血的老兵,是真正的英雄,咱们要把他们收编过来。
2018人太少了,想在吴淞口站稳脚跟,想在这场残酷的会战里活下去,必须扩充队伍。
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溃兵,带着一身硝烟味和对鬼子的恨,只要给他们武器和信任,就能变成最勇猛的战士。
江风突然紧了,吹得庄子里的树叶“哗哗”作响。
远处的江面上,日军舰队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炮口的反光在晨光里闪着冷意。
吴邪登上土墙,看着自己的战士们在掩体后严阵以待,看着忠诚簿在怀里微微发烫,心里前所未有地坚定。
2018人也好,将来两千、五千也罢,只要有这杆枪,有这本忠诚簿,有这群愿意跟着他打鬼子的弟兄,吴淞口就守得住。
他握紧了腰间的手枪,枪身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像在提醒他——硬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