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内,文武百官,一片死寂。
二十万蛮族铁骑。
那不寻常的流寇。
那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以杀戮为生的战争野兽。
谁去,谁就是去送死。
一个身影缓缓从文官队列中走出。
正是“告病”了一个多月,今日却突然上朝的太师赵千秋。
他面色红润,不显病态,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一缕精光。
“陛下。”赵千秋开了口。
“老臣思虑,蛮族势力强盛,我大乾久经战事,国库空虚,此时不宜大动干戈。”
“当务之急,应是……议和。”
“放屁!”
萧镇国第一个从武将队列中跳出,他指着赵千秋的鼻子,怒声咒骂。
“赵千秋!你这卖国贼!”
“我大乾的将士,还在边关流血!百姓还在被蛮人屠戮!你竟敢在这里,提‘议和’二字?!”
“你对得起太祖皇帝吗?!对得起这万里江山吗?!”
萧镇国气得身体颤抖,恨不得当场就用拐杖,砸碎这老狗的脑袋。
赵千秋没有动,只慢悠悠道:“萧老帅息怒。老夫也为大乾江山社稷着想。打仗要死人,更要花钱。”
他语气一转,脸上露出一丝“为国分忧”的神色。
“自然,若要开战,也并非无人可派。”
他的目光落在了武将队列末尾,那个刚伤愈恢复,今日第一次上朝的新晋玄甲侯龙晨身上。
那目光阴冷,歹毒,就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听说,新晋的玄甲侯爷,治军有方,不出两月,便将一群囚犯流民练成了一支虎狼之师。”
“玄甲卫,本就是为战而生。如今国难当头,正是玄甲侯为国尽忠,重现先辈荣光之时。”
他对着龙椅上的皇帝,深深一拜,声音陡然拔高。
“老臣,举荐玄甲侯龙晨,率其麾下‘新玄甲卫’,北上抗敌!”
“以安我大乾国门!以慰我北境亡魂!”
这番话一出,满朝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龙晨。
那目光里,有同情,有怜悯,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谁不知道,那“新玄甲卫”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三千囚犯兵,去对抗二十万蛮族铁骑?
这哪里是打仗。
这是在让龙晨连同“玄甲卫”这三个字,一同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好毒。
好狠。
“赵千秋!你这老匹夫,断子绝孙!”萧镇国气得眼睛发红,他要上前与赵千秋理论。
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是龙晨。
他不知何时,已来到萧镇国身旁。
他对着老人,轻轻摇了摇头。
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他缓步走出队列,立于大殿中央。
他没看赵千秋,也没看那些等着看他笑话的文武百官。
他只盯着龙椅之上,那位深不可测的帝王。
赵千秋看着龙晨,一丝胜利的笑意在他嘴角泛起。
小子,你不是狂吗?你不是能打吗?
今天,老夫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大势”。
什么叫用光明正大的阳谋,将你碾压。
这必死之局,我看你如何破。
然而,龙晨接下来的话却让赵千秋的笑意凝固了。
龙晨对着龙椅深深一拜,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陛下!”
“太师大人所言,合臣心意!”
“国难当头,匹夫有责!我玄甲卫,更是义不容辞!”
他抬头,眼中闪耀出夺目的光。
那股冲天的战意,使得金銮殿为之震动。
“臣,龙晨,请命!”
“率我三千玄甲儿郎,北上!”
“不破蛮夷,誓不还朝!!”
龙晨那句“不破蛮夷,誓不还朝”的誓言,响彻金銮殿。
整个大殿,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神情震惊,看向殿中央那个少年。他身形单薄,却似能扛起整片天空。
疯了!
龙晨绝对是疯了!
赵千秋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他不但不躲,不避,反而主动跳了进去?!
三千囚犯兵,去对抗二十万蛮族铁骑?
这不是英勇,这是自寻死路!
“晨儿!你……”萧镇国率先反应过来,他脸色煞白,一个箭步上前就想把龙晨拉回。
这孩子是被赵千秋那老狗激怒,失了心智!
“萧老帅。”龙晨没有动,他只是侧过头,看向萧镇国。他的眼神坚定。
“玄甲卫的历史里,没有‘退缩’二字。”
这句话,让萧镇国所有劝阻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是啊。
玄甲卫,宁死不退!
这是龙家三代人用鲜血和生命铸就的军魂!
他心疼这个孩子,却不能,也不配去玷污这份荣耀。
萧镇国的嘴唇剧烈颤抖,他看着龙晨那张与故人龙战野有七分相似的脸,那上面写满了决绝。热泪再次涌上他的眼眶。
他缓缓退回队列。
他明白,这孩子已经不再需要他的庇护。
他已成长为一头,可以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孤狼。
赵千秋看着这一幕,心中的狂喜,几乎难以抑制。
他强压着笑意,脸上却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对着龙椅上的皇帝,假意劝道:
“陛下,玄甲侯虽有报国之心,可……他毕竟年轻,行事难免冲动。”
“三千新军,对抗二十万蛮族,形同以卵击石。请陛下,三思!”
他这番话看似为龙晨求情,实则用最恶毒的方式,将龙晨架在火上烤。
你不是要去吗?
好啊,现在连我这个“仇人”都为你求情了,你要是再退缩,那你就是全天下的笑柄!
“赵千秋!你这老东西!”
“我骂你祖宗十八代!”
武将队列中,脾气最火爆的几名将军,再也忍不住,指着赵千秋的鼻子骂了起来。
整个金銮殿,瞬间乱成一团。
“肃静!”
龙椅之上,景帝李世乾一声怒喝,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他没有看任何人。
他只盯着大殿中央,那个身形如松的少年。
他心中,掀起了阵阵波澜。
他不解。
他真的不解,龙晨为何要主动跳进这个必死的陷阱。
难道,他真狂妄到,以为凭着那三千乌合之众,就能创造奇迹?
还是说……他另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