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对影阁的恐惧,对儿子的愧疚,以及对自身命运的绝望,最终都化为对复仇的病态渴望。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嘶吼着,眼中爆发出最后一点求生的光,“我曾在一次影阁的秘密祭典上,远远地见过阁影阁主一次!”
龙晨的目光,终于动了一下。
“说。”
“他没戴面具,离得太远看不清脸。但我记得三个细节!”
赵雍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那三个细节是什么能召来死亡的魔鬼。
“他当时身上穿的,是朝廷一品大员才能穿的麒麟补服!”
“他跟判官说话时,右手的小指会不自觉地、有节奏地敲击扶手!一长,两短!一长,两短!很有规律!”
“还有!”赵雍的声音更加急切,“他身上有股味道!很淡,但很特别,是……是‘龙涎香’!那是只有陛下才能赏赐的稀有贡品!”
一品大员,麒麟补服。
独特的小指节奏。
御赐的龙涎香。
龙晨的眼中,精光爆射。
无数线索,终于汇成一根锋利的针,从黑暗的地下,径直刺向了那高高的朝堂之上!
……
半个时辰后。
龙晨推开了李清歌休养的房间。
药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她已换上一身素雅的宫装,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却清亮如洗。
“你…还好吧。”
“我没事。”李清歌见龙晨进来,微微一笑。
两人对视,静默无言,却仿佛已交谈了千言万语。
龙晨率先打破这微妙的气氛,将赵雍的供词与三个关键线索,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李清歌听完,那好看的眉头,紧紧蹙起。
“三个线索,层层递进,既是筛选,也是陷阱。”
她走到书桌前,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提起狼毫笔饱蘸浓墨。
一个个名字,从她的笔下流出,皆是当朝一品或从一品的大员。
“麒麟补服,是第一层筛选,圈定身份地位。”
“太傅、太保、内阁首辅、六部尚书……甚至一些老亲王,足有十几人。范围太广,也最容易被用来伪装。”
龙晨看着那份名单,沉声道:“第二个筛子,龙涎香。这是关键。”
“对。”李清歌点头。
“父皇对龙涎香的赏赐极为吝啬,代表着极致的信任。近年来蒙此殊荣的,只有七人。”
她提笔,在刚才那份十几人的名单上,圈出了七个名字,又将其他名字一一划去,墨痕如刀。
“但这七人中,就一定有伪装的阁主吗?”
李清歌抬眼,眸中闪着智慧的光,“这或许是第二个陷阱。有没有可能,有人能轻易接触到龙涎香,却不在赏赐名单之内?”
“第三个筛子,小指敲击,一长两短。”龙晨补充道。
“这是验证的钥匙。它无法用来筛选,但一旦我们锁定目标,这就是刺破他伪装的最后一根针。”
李清歌深吸一口气,开始对那七人,以及能接触到龙涎香的特殊人物,进行最后的分析。
她的笔尖在纸上游走,最终,只留下了五个名字。
每一个名字,对大乾朝廷来说都举足轻重。
“第一位,【太保,陈玄】。”
“三朝元老,看似不问世事,但他经历过太祖清洗影阁前身(巫神教)的时代,是离历史真相最近的人。他若心有不甘,完全可能成为幕后黑手。”
“第二位,【内阁首辅,东方朔】。”
“文官集团新领袖,赵千秋倒台后获利最大。他为人深沉,若想彻底压制军方,与影阁合作或者掌控影阁势力不失为一条捷径。他去年曾获赐龙涎香。”
“第三位,【工部尚书,刘承志】。”
李清歌的笔尖点在了这个名字上,语气凝重。
“他执掌天下工造,所有皇家宫殿、机密要塞的图纸都需经他之手。鬼市那引动地脉的‘归墟大阵’,无不指向一位机关术的顶级大师。”
“若他是阁主,他便拥有将一座地下王朝建在天子脚下的能力。两年前,他因督造行宫有功,获赐龙涎香。”
“第四位,【国舅,秦承恩】。”
李清歌说到这里,执笔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当朝皇后的哥哥,长公主的……亲舅舅。”
她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复杂与沉重。
“表面上,他是父皇最信任的国戚,一个不问政事的富贵闲人。”
“但‘听雪楼’的财报显示,国舅府近五年的流水大得超乎想象,有多笔巨额资金的来源和去向,连我们都查不清,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痕迹。”
“而且……”李清歌的眼神变得锐利。
“父皇赐他的龙涎香,他从不外用,只在自己的书房点燃。三年前我偶然去过一次,他当时正招待一位‘西域客商’,那位客商给我的感觉,很危险。舅舅他…好像并不简单。”
“最后一位,也是最特殊的一个。”
李清歌的笔尖,重重点在最后一个名字上。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瑾】。”
“父皇的影子,执掌东厂,权势熏天。他虽是阉人,但在特定大典上获准穿戴仿麒麟袍。”
“他常年侍奉父皇,接触龙涎香的机会最多,却从不在赏赐名单上。若说谁最擅长隐藏在皇帝的阴影里,非他莫属。”
龙晨看着宣纸上那五个墨迹未干的名字,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太保。
首辅。
工部尚书。
国舅。
还有一个大太监。
每一个,都是大乾王朝权利金字塔尖的人物。
每一个,都藏在最耀眼的光环或最深的阴影之下。
影阁阁主,一定就在这五人之中!
“清查,从这五个人开始。”
龙晨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他伸出手,指尖在那五个名字上缓缓划过,仿佛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我不管他是谁,藏得有多深。”
“我都会亲手把他,从云端之上拽下来,摔个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