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南宫泽跑累了,在一个公园的喷水池附近停下了,走到那长阶梯边,翻坐在了台阶上。
他双肘撑着膝盖,低垂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出的雾喷在他眼前的昏光里。
阴魂不散的狗东西!
南宫泽在心里骂。
他很挫败,很烦躁,很生气,也觉得很可笑。
好像无论他怎么跑,牧炎都能跟上来,追上来,像个缠人的小鬼一样,怎么都甩不掉。
牧炎见他没跑了,站在不远处大口喘着气,舌头舔了一下干裂的下唇,盯着不远处的南宫泽,强忍着堵在胸腔的烦躁和火气,抬手抹了一把板寸。
狗东西!
这狼崽子真特么能跑!
一路上牧炎都跟着胆战心惊,既怕南宫泽不小心滑倒摔断腿,又怕他被车撞飞,他却跟他妈疯了一样不要命的跑!
等喘匀了气儿,牧炎阔步朝南宫泽走过去的时候,南宫泽手撑着台阶身体一翻,爬起来又要跑。
牧炎发誓,他逃命的时候都没有跑这么快过,在南宫泽刚翻身,还没来得及顺着台阶往上跑的时候,牧炎就跑过去按住了他。
为了防止他膝盖磕在台阶上,一只手按住他肩膀的时候,一只手捞住了他的腰,后退两步把他拉到了平地上。
“放开我!”南宫泽剧烈挣扎着。
牧炎从背后死死的抱住他,无奈的语气里压着火气:“狼崽子,你都跑两个小时了,不累吗?”
“不累!你给老子放开!”
“我累。”牧炎把他双手也压进自己的双臂箍住,“再跑我就失血过多而死了。”
南宫泽听见这话,安分下来,这才闻见了他身上已经被风吹散的所剩无几的血腥味,心里担心的要死,嘴上还硬的如钢铁。
“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你这样的,就他妈该一把火烧了作肥料,”南宫泽怨怒的斜视他的侧脸,“不,庄稼都他妈会嫌弃你的骨灰有毒……”
牧炎无奈轻笑,在他喋喋不休抱怨的时候,亲了一下他的嘴,南宫泽弯腰抬手想抹嘴,牧炎不让他如愿,他就往旁边故作嫌弃地“呸”了一口。
“这么嫌弃?”牧炎看着他郁闷的脸。
“嫌弃!”南宫泽好气地瞪着他,“相当嫌弃!”
牧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哪怕无月无星,上面的路灯也照不下来,在这昏暗里,南宫泽眼睛也亮的惊人,像极了夏夜里圆满的星辰。
四目相对,南宫泽看见牧炎漆黑双瞳从古井无波,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有种欲语还羞,令人想要靠近探索的神秘。
当初就是他这双仿佛藏着无数秘密的眼睛,让他上的头。
“这么嫌弃,”牧炎突然松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那你回去。”
南宫泽愣了一会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了的火又燃起来,转身拔腿就跑。
牧炎是看见他消了气的,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是他真的会跑,低骂了一声,拔腿顺着台阶就追上去。
南宫泽一边跑一边想,消失了七天,一个电话一个信息没有,不解释不作为就算了,还敢让老子走。
老子今天跑不死你!
突然又想到牧炎刚才说他要失血过多而死了,顿了一下脚步,回头看见牧炎健步如飞追了上来。
牧炎离他还有两米的时候,伸手想抓他,南宫泽扭头又跑了,牧炎只能又拔腿追上去。
“狼崽子,你再跑我真失血过多而死了!”
南宫泽不接话。
妈的!
你拿我当小孩哄呢!
这么跑!
哪个失血过多的人,还能越跑越来劲,半点速度不减的!
也不知道跑过了几个街道,更不知道跑了多久,南宫泽速度已经慢下来了。
周围是冷寂凄清的街道,房子不见高楼大厦,全是高低错落的老旧房子,最高的不过六层。
墙皮泛黄脱落,楼和楼之间,窗户支出来的竹竿横七竖八,交错支叠。地上的水泥路被油浸透的黑沉,烟头四处散落,路边垃圾成堆。
突然听见棒子敲重物的声音,南宫泽猛地顿住步子,差点往前踉跄扑去,摇晃了一会儿才站稳。
一回头,就看见远处有个人正挥舞着手里的棒子,猛打蜷缩在地上的人。
牧炎被突如其来的一棍子打在头侧打懵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背上也挨了一棍子,又是跑着的状态,直接被抡在了地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第三棍又落在了他身上。
“操!”
南宫泽以百米加速度冲刺到他身边,踏着路边的一个花坛,在那人准备打第四棍的时候,直接一脚把那人踹飞出去砸在地上。
“老子的人也敢动!你他妈活腻歪了!”
南宫泽落地后几步奔过去,捡起他脱手的棍子,就是三棍子下去,砸的又重又狠,那人穿的厚,棍子砸在羽绒服上阻了力,也还是痛的嗷嗷叫唤。
照南宫泽这个打法,得出人命!
牧炎爬起来时甩了甩晕眩的头,才阔步走向南宫泽,接住了他砸下来的第四棍,虎口一震,麻了整条手臂。
我靠……
这劲儿……真特么大!
南宫泽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抽出棍子扬手又要打,被牧炎眼疾手快揽着腰往后拖开,棍子的另一头就砸在了地上,弹的南宫泽握着棍子的手都跟着发了一阵麻。
这作用力和反作用力!
真特么绝了!
突然巷子里冲出来一群拿着棍子和钢管的男人,约莫二十多个,个个摩拳擦掌狂奔出来。
“跑!”
牧炎抓着南宫泽的手腕拔腿就跑,南宫泽显然也看见了他们,手里的棍子没扔,一起和牧炎大街小巷的逃命。
“他们是什么人?”南宫泽一边跑一边问,“你不是老大吗?你的人呢?”
“要我命的人!我的人也不能像个保姆一样24小时跟着我!”牧炎绷着脸,“前面岔路你左我右,他们找的是我……”
“放屁!”南宫泽甩开他的手,然后又用力抓紧了他的手腕,“你别想一个人跑,要死一起死!”
牧炎一听这话就乐了,“阿泽,你得多喜欢我,才会想着和我死在一起?”
“很喜欢!”南宫泽没心情和牧炎开玩笑,“我不想死,我也不想你死!”
牧炎没有接话,他对凡迩市很熟,尤其是郊区这一片儿,他带着南宫泽跑进了一个巷子,一条死胡同。
南宫泽看着面前的高墙,喘着粗气说:“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