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股沉闷如雷的震动,猛然从皇城西边龙脊井的方向传来,脚下的金砖,开始发出轻微而持续的颤抖。
窗外,血色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压向皇城,诡异的蝉鸣,如潮水般从地底深处响起,那倒悬于虚空的金色神佛虚影,指尖微动,再一次对准了人间。
“不好!”林缺脸色剧变。
那不是普通的地震,而是一种源自地脉深处的共鸣,是某种恐怖大阵被彻底激活的前兆!
他握紧手中那根冰凉的素银簪,再也顾不得与萧清雪之间的心照不宣,转身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凤仪殿。
他必须去龙脊井!
杜如晦那个疯子,真的要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做赌注!
然而,他刚冲下玉阶,还未踏上宫道,两列手持长戟的禁军便如铁壁般横亘在他面前,为首之人,正是面若冰霜的苏嬷嬷。
“皇上有令,西区疫气蔓延,即刻起封锁宫城西侧所有通道,任何人不得擅离职守,违者,杀无赦!”苏嬷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眼神死死锁住林缺,仿佛他只要再敢上前一步,便会血溅当场。
林缺心头一沉,目光越过禁军的肩头,恰好瞥见远处一队小太监正抬着几具用白布草草覆盖的尸架,匆匆往冷宫方向行去。
一阵夜风卷过,掀开了其中一具尸架的白布一角。
刹那间,林缺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具尸体的手臂上,赫然露出一片赤红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起伏,而在其耳后根部,一个细如牛毛的针孔清晰可见!
这纹路……这针孔……
和他昨夜梦中,小豆子满身赤纹、痛苦嘶吼的模样,一模一样!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重大抉择,神级选择系统激活!】
一行猩红如血的文字,悍然在林缺脑海中炸开!
【选项一:遵守皇命,上报所见所闻,听凭皇后处置。
奖励:避疫香囊x1(可抵御低阶毒瘴,有效期七日)。】
【选项二:无视禁令,私自追查毒源,冒死解救疫患。
奖励:《百毒不侵诀》进阶版+解锁系统特殊权限:允许吞噬低级丹毒、蛊毒,用于强化体质!】
林缺的呼吸瞬间一滞。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吞噬”二字之上,心脏狂跳。
之前的系统奖励,都是功法、丹药、法宝,是外物,而这一次,竟是直接赋予他一种近乎妖魔的成长能力!
他想起小豆子那张总是挂着憨笑的脸,想起他偷偷塞给自己半块桂花糕时的小心翼翼,想起他满身赤纹在梦中绝望的嘶吼……
去他娘的听凭处置!等他们处置完,黄花菜都凉了!
“我选二!”林缺在心中发出怒吼。
趁着苏嬷嬷与禁军将领交接防务的瞬间,他身形一晃,如鬼魅般贴着宫墙阴影,钻入了一旁的皇家林苑。
夜雨滂沱,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衫,却浇不灭他心中的焦灼。
凭借着对宫内地形的熟悉,他避开一波波巡逻的禁军,翻身潜入了早已废弃的药库偏院。
一股浓重的腐草味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直冲鼻腔。
院内墙角,堆放着数十个空荡荡的瓷瓶,瓶身上的标签无一例外,全都被利器刮得干干净净。
林缺蹲下身,用萧清雪给他的那根素银簪,在潮湿的地面上轻轻刮了刮,捻起一撮残留的灰白粉末。
他将粉末凑到鼻尖,小心翼翼地一嗅。
一瞬间,天旋地转!
无数透明的蝉翼在他眼前疯狂震颤,血色的暴雨倾盆而下,整个世界都仿佛被一种绝望的悲鸣所充斥!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玄冥阁’禁药——‘血蝉蛊’母体残液!
该物质具备强烈精神污染性!
是否尝试进行‘吞噬解析’?
警告:成功率低于10%,失败将导致神魂永久性损伤!】
林缺脸色煞白,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玄冥阁!那个臭名昭着的杀手组织兼炼蛊宗门!
他犹豫了片刻,颤抖着手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正是小豆子昨儿硬塞给他的那半块桂花糕。
这是他今早唯一没敢吃的点心,总觉得吃了,就再也见不到那小子了。
他看着手中混着雨水的糕点,又看了看簪尖上的致命粉末。
“妈的,死就死吧!”他低声嘶吼,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要死一起死,徒弟不能比师父先走!”
话音未落,他将那撮粉末尽数混入桂花糕中,仰头一口吞了下去!
下一秒,五脏六腑如同被投入了熔炉,一股无法言喻的灼痛与撕裂感,从丹田轰然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皮肤之下,一道道赤红色的纹路疯狂蔓延,耳边响起了千万只血蝉同时振翅的尖锐嘶鸣,几乎要刺穿他的耳膜!
他蜷缩在湿冷的角落里,浑身剧烈抽搐,冷汗与雨水混在一起,浸透了每一寸衣衫,意识在痛苦的浪潮中几近溃散。
就在他神魂即将崩裂的千钧一发之际,体内的《百毒不侵诀》疯狂自动运转!
原本温顺的内力,此刻化作一条条狂暴的怒龙,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竟是硬生生开辟出一条全新的路径,将那股狂暴的毒素强行引向丹田气海!
咔嚓!
林缺的系统界面,竟应声裂开一道细密的缝隙!
一枚暗红色的不规则晶石,缓缓从裂缝中挤出,融入了系统主体!
【毒素源头解析成功……正在进行强制转化……】
【转化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全新被动效果:【蚀骨成钢】——每成功承受并化解一次剧毒,肉身强度将获得小幅永久性提升!】
三息之后,林缺猛然睁开双眼!
他的瞳孔深处,一抹鎏金之色一闪而过!
他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比之前雄浑数倍的力量,对着院中一口试药用的废弃铜鼎,遥遥一掌拍出!
“轰!”
一声闷响,那厚达三指的铜鼎竟被他隔空一掌拍得四分五裂!
鼎内残留的毒素余烬蒸腾而起,化作一条扭曲的黑雾毒蛇,张牙舞爪地扑向他面门。
林缺不闪不避,反而猛地张口一吸!
那条令人望而生畏的黑雾毒蛇,竟如长鲸吸水般,被他一口吞入腹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好强的力量……”林缺握了握拳,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强大。
他循着空气中那丝愈发清晰的甜腥气,一脚踹开偏院深处通往地窖的暗门。
在地窖最底层的枯井之中,他发现了一具早已僵硬的干尸。
尸体胸口插着半截断刀,腰间一枚玄铁腰牌上,清晰地刻着四个小字——玄冥七卫。
果然是玄冥阁!
他正欲上前细查,一股刺骨的寒意陡然从颈后袭来!
一根闪烁着寒芒的银针,已无声无息地抵在了他的喉结之上。
苏嬷嬷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身后,声音比这地窖的寒气更冷:“私闯禁地,意图不明。小林子,你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林缺咳出一口带着腥甜味的黑血,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咧嘴一笑:“苏嬷嬷,奴才犯的是活罪,可不是死罪。若娘娘真要灭口,凭您的本事,现在就能让奴才人头落地。”
说着,他缓缓摊开自己的左手掌心。
只见一滴殷红如血珠的液体,正在他掌心静静悬浮,其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蝉翼在微微颤动——那正是他刚刚炼化的血蝉蛊母毒精华!
“但这东西,能救小豆子他们,也能破了杜如晦那个疯子的血祭大阵。”林缺抬起头,迎上苏嬷嬷杀机毕露的眼神,一字一顿地问道:“您猜,皇后娘娘……会怎么选?”
苏嬷嬷的眼神剧烈地闪烁了几下,最终,抵在他喉结的银针缓缓收了回去。
她后退一步,融入阴影之中,只留下一句冷硬的话:“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见不到结果,我会亲手了结你。”
林缺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刻转身冲出地窖,朝着宫内最偏僻、最污秽的浣衣局狂奔而去。
他一脚踹开浣衣局最里间那扇早已锈死的木门,一股令人作呕的霉气扑鼻而来。
房间的角落里,一名衣衫褴褛、双目瞎盲的老妇人正蜷缩着,手腕上缠满了厚厚的麻绳。
林缺强忍着体内的不适,试探着开口,声音因急速奔跑而显得有些嘶哑:“前辈,可是识得‘血蝉泣月’之蛊?”
那瞎眼老妇的身子猛地一震,她缓缓抬起头,那对空洞的眼眶仿佛有幽光掠过,死死地“盯”住林缺的方向,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发出的声音如同两块砂石在摩擦。
“三十年了……三十年了!终于……终于有人把‘引子’带进了这座该死的牢笼里!”
她枯瘦如鸡爪的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林缺的手腕。
在触碰到他脉搏的瞬间,老妇人浑身剧烈一颤,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你……你竟然已经炼化了此毒?!”她空洞的眼眶中仿佛要流出血泪,“小子,你告诉我,你是想借此成神,还是……想变成一只只知道杀戮的虫?”
恰在此时,窗外一道惨白的雷光轰然闪过,瞬间照亮了她布满皱纹与污垢的脸。
那光芒之下,一道蜿蜒的古老刺青从她的眼角一直延伸到耳后,其符文的形状与笔触,竟与林缺之前在幻象中看到的、那座通天祭台上的神秘符文,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