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月的身影刚消失在廊角,尉迟明下意识就迈开小短腿想要追着姐姐去,却被尉迟雄一把拦住。
“絮安……”尉迟雄始终低垂着眼,不敢直视菅絮安,“本打算……在晚几日将孩子们送来的……”
“是妾身身子不争气,与将军无关。”柳绵适时接过话头,顺便抱过作无用挣扎的尉迟明道。
菅絮安淡淡扫了她一眼,转身吩咐翠柳:“翠柳,带上两个得力丫鬟把两位小主子的物件收拾到厢房去。”语毕,她不再理会众人反应径直转身往内室走去。
尉迟雄略作迟疑后终究举步跟了上去。
刚走回内室中,菅絮安回身看向不请自来的尉迟雄奇怪开口:“将军还有何吩咐?”
尉迟雄静静端详了片刻菅絮安的神色,见她确实没有怒容后这才缓声开口:“月儿那些话……当真不是我教的,我知你心中不悦……”
“我知道。”菅絮安干脆地截断他的解释。
一开始菅絮安确实也怀疑过尉迟雄,但仔细观察尉迟月的种种行径后便知确实非他所教。毕竟也相处了这些时日,菅絮安对于尉迟雄的品性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你……当真信我?”尉迟雄惊喜抬头,眼中闪过难掩的惊喜。
“昨日在前厅,将军便已言明并非你所授,我自然是信你的。”菅絮安语气平静开口。
“我也问过柳绵,她说也非她所教……”尉迟雄声音渐低,面露惭色道。
“嗯。”菅絮安淡淡应了一声。她也相信这一点,毕竟这柳绵也并非愚钝之人,就算是为了尉迟知韫她也确实不会行此损人不利己的拙计。
“对不起……”
此言一出,菅絮安终于重新转过身来难掩惊诧地看向尉迟雄。
要知道,在这礼教森严的朝代尉迟雄平日所展现的君子之风有时竟比现代男子更为体贴周全,这也正是菅絮安始终不曾真正排斥他的缘由之一。
“若你实在不愿,待我将军中事务悉数交还给父亲后便将孩子们接到栖梧轩安置教养。”尉迟雄说得恳切,菅絮安听出他话语中的认真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不必了。”她轻叹一声,“既然月儿‘诚心’要来长春院便随她吧。”
就凭尉迟月眼下显露的种种蹊跷来看,菅絮安还真不放心将这孩子安置于视线之外,谁知道这丫头日后还会掀起什么风波来。
听到菅絮安这般回应,尉迟雄低垂着头,沉默良久后终是抬起头轻声道:“辛苦你了……”
“知道辛苦你就把那两个拖油瓶带走啊!”不等菅絮安的回应,苏卓珩拎着锅铲就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赞同表情的秦明玉。
“小舅舅……”菅絮安忙上前拉住苏卓珩的衣袖准备劝他。
见菅絮安这般反应的苏卓珩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气恼起来,却又舍不得对菅絮安发脾气,只能用锅铲指着向尉迟雄气急败坏道:“你说!你究竟给我家安安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她这般护着你!”
“小舅舅,是尉迟月执意要住进来的,与将军无关。”菅絮安无奈解释道。
“那也是他暗中教唆的!”苏卓珩冷哼一声。
“不是他。”
“不是我……”
菅絮安和尉迟雄几乎同时开口,见二人这般默契,苏卓珩心中更是不快了。
“小舅舅,您看我这一早奔波到至今还粒米未进呢~”菅絮安心一横,只得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轻轻晃着苏卓珩的衣袖撒娇道。
果然,苏卓珩最是抵挡不住菅絮安的这般撒娇,这边话都没说完他的心就已经软了大半,最后也只能狠狠瞪了尉迟雄一眼后还不忘伸手轻抚菅絮安的发顶:“这就去给你做,乖~”说罢一步三回头地瞪着尉迟雄退回小厨房继续忙碌起来。
“絮安……”待苏卓珩离去,尉迟雄声音沙哑地开口。
“小舅舅也是心疼我,将军莫要往心里去。”菅絮安轻声打断。
怨吗?若是原主或许会怨尉迟雄吧。但她不会,因为她始终相信自己终有一日注定是要离开这里的,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被送到这里来,但她清楚地知道这里终究不是她的归处。
“我明白……”尉迟雄语带苦涩开口。
“行了,你没自己的事要忙吗?没听见安安说她忙了一早上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儿!”秦明玉忍不住插话,语带不满的开口道。
尉迟雄并未与她计较,只是深深看了菅絮安一眼:“你先歇着,我晚些再来。”见菅絮安并无挽留之意尉迟雄只得黯然离去。
“安安,你糊涂啊!”尉迟雄刚走,秦明玉便急道。
“为什么这么说?”菅絮安自顾自坐到梳妆镜前一边卸下珠钗一边发出疑问。
“那两个孩子分明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何苦揽下这个麻烦?”秦明玉气鼓鼓地坐到梳妆台旁愤愤开口。
“祖母开口定下的事,我推脱不得。”菅絮安在镜中与她对视一眼后也是无奈一叹。
“那老太君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秦明玉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嘟囔着,菅絮安从镜中看着只觉可爱。
“我迟早都要接下这个担子的,除非……”菅絮安故意顿了顿,果然看见秦明玉眼睛一亮。
“除非什么?我就知道你定有对策!”
“除非……我生一个!”菅絮安俏皮一笑,秦明玉的脸却顿时黑了个彻底。
秦明玉猛地站起身,杏眼圆睁:“你疯了不成?且不说你这刚养好些的身子,单看如今这府里情形……”她压低嗓音,往菅絮安那边凑近了些才继续开口,“这前有柳绵虎视眈眈,后面还有那两个孩子心思难测,此时有孕,你岂不是自寻烦恼?”
菅絮安将最后一支珠钗轻轻放入妆匣,铜镜里映出她憋笑憋得通红的俏脸:“瞧把你急的~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罢了!”
秦明玉这才恍然,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立刻嗔怪地瞪了菅絮安一眼:“好你个机灵鬼!吓唬我是吧,看我怎么治你!”说着秦明玉便伸手去挠菅絮安的痒痒,由于秦明玉力量上的压制菅絮安只能笑着左右闪躲,就在两人正闹作一团时翠柳却急匆匆掀帘而入:
“小姐,不好了!明公子在厢房哭闹不止呢!”
菅絮安与秦明玉停下玩闹,对视一眼后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丝疑虑。
“啧,这还没住满一日呢就闹起来了。”秦明玉双臂环抱冷哼一声。
“我去看看。”菅絮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眼底闪过深思。
二人刚踏进厢房,便听见尉迟明撕心裂肺的哭嚎。小桃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干着急,见菅絮安来了急忙迎上前:“夫人,这方才还好好的,柳姨娘一说要走明公子就……”
“主母恕罪,妾身只是帮明儿铺了铺床……”柳绵柔声解释。
“我不管!我就要柳姨娘!我不要离开柳姨娘!”尉迟明哭喊着打断了柳绵的解释,阵阵哭喊声吵得秦明玉直接捂住了耳朵。
“明儿,不得无礼!”未等菅絮安开口,换好衣裳的尉迟月急匆匆进来急忙拉住尉迟明轻声呵斥道。
经她训斥,尉迟明虽不再嚷着要柳绵,眼泪却仍扑簌簌地往下掉看着好不可怜。
“主母恕罪,明儿年纪还小,住两日便习惯了。”尉迟月转身向菅絮安认真解释,眼神恳切道。
菅絮安却只是静静凝视着尉迟月,许久不语。良久后她转身朝外走去,行至门边时淡淡瞥向正欲弯腰安抚尉迟明的柳绵:“你随我出来。”
柳绵动作僵在半空,随即缓缓直起身步履从容地跟了出去。
走到内室门前时菅絮安递了个眼神给秦明玉,秦明玉立刻会意地停住了脚步目送柳绵随菅絮安进了内室,自己则退出了房间。
她转身朝“呆”立在一旁的勿忘扬眉一笑:“今日有本小姐给你作伴,可别太感动哟~”她语气轻快,但已调动全身感官凝聚在内室的方向,虽然听不真切内室的对话内容,但只要里面传来任何异动她随时准备冲进去。
勿忘深知秦明玉的性子,她也只不过是借说笑掩饰关切而已,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秦明玉。然后两个人也不再有多余的交流,勿忘继续神情严肃的持剑而立,目光如炬地注视着前方驻守着。
回到内室后菅絮安径自坐上软榻,执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她垂眸看着杯中的茶水头也不抬地开口:“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