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墙皮下的尸影
门框上的长发还在轻轻晃动,血腥味顺着鼻息钻进肺里,沈念握着银坠的手微微发抖。她知道,玉芝的怨灵在催促她尽快找到头颅,可楼梯尽头的墙面看似实心,想要打开绝非易事。
她回到房间,翻出古籍修复工具箱,里面的合金钢铲刀、修复锤、放大镜都是她吃饭的家伙,此刻却成了探寻血腥真相的工具。她想起红外测温仪显示的低温,确定墙后一定是空的,只是被青砖封死了。
沈念提着工具箱走到楼梯墙前,深吸一口气,握紧合金钢铲刀,对准之前渗出细小红珠的砖缝,用力插进缝隙里。铲刀刚抵住砖缝,青砖就 “咔” 地裂出一道细纹,暗红色的血水顺着裂缝涌出来,滴在刀身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像在淬火,又像是血水遇到铁器后的反应。
她没有停手,想起李婆的哭诉,想起幻境里玉芝的惨死,想起表爷的疯癫与自尽,手腕发力将铲刀往里撬 —— 整块青砖轰然脱落,露出后面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混杂着评弹唱本的油墨香从洞口涌出来,差点让沈念吐出来。
这股油墨香很特别,是民国时期评弹唱本特有的味道,带着淡淡的檀香,沈念修复过不少同期的唱本,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玉芝生前爱听评弹,这腐臭味,想必是她的尸身发出的。
沈念强忍着反胃,打开手机手电筒往里照。光柱穿透黑暗的瞬间,她的心脏骤然缩成一团 —— 墙内嵌着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没有头颅,躯干蜷缩着,双手呈爪状死死抠着砖面,指骨突破皮肉露在外面,指甲缝里嵌着青布纤维,与她在幻境中看到的玉芝旗袍材质完全一致。
轮廓的胸口处,斜插着一支生锈的银簪,正是玉芝的那支,与李婆交给她的银坠是成套的。沈念的心脏狂跳,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开砖缝里的干泥,掉出的不是尘土,而是十几片干枯的人指甲,指甲盖内侧还留着暗红的血垢,与她在樟木箱里看到的指甲纹路完全吻合。更诡异的是,每片指甲的断裂处都带着细小的纤维 —— 是青布旗袍的布料纤维,显然是玉芝临死前拼命挣扎时,指甲断裂留下的。
她慌乱中碰掉了别在耳边的放大镜,镜片掉进墙洞深处。沈念伸手去捞,指尖摸到一个黏腻的东西,抓住一看,竟是半块腐烂的皮肉,放大镜就嵌在皮肉里,镜面沾满了浑浊的液体。她凑近一闻,除了腐臭味,那股评弹唱本的油墨香更清晰了,显然,这皮肉正是玉芝的。
将放大镜擦干净后,沈念再次看向墙内的人形轮廓,镜片聚焦的瞬间,她清楚地看到轮廓的手腕处,系着一根红绳,红绳上挂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 “玉芝” 二字,字迹娟秀,正是玉芝的笔迹。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没电关机,小楼再次陷入黑暗,墙洞里传来 “咕噜” 的声响,像有人在里面滚动头颅,又像是血水在流动。沈念摸索着找到蜡烛点燃,刚转过身,就看到楼梯口站着个黑影,身高体型与表爷照片上一模一样,手里举着一把斧头,斧头刃上的血渍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你知道得太多了。” 黑影的声音与表爷日记里的字迹一样,带着疯狂的沙哑,“玉芝败坏门风,就该去死,你不该挖开她的藏身处,和她一起留在这吧。”
“你不是表爷。” 沈念突然冷静下来,她举起手中的放大镜,镜片反射的烛光刺向黑影的脸,“表爷已经死了,你是他的执念化成的幻影,是他的愧疚与恐惧凝聚而成的。”
黑影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轮廓开始扭曲,慢慢变成表爷举斧砍人的模样,眼睛里布满血丝,疯狂地嘶吼:“我没错!她就该去死!是她背叛了苏家,背叛了我!”
黑影举着斧头扑过来,沈念侧身躲开,斧头重重砍在墙上,震得砖屑乱飞,墙洞内的人形轮廓也随之晃动了一下,断颈处的血窟窿对着她,像是在道谢。沈念抓起身边的修复锤砸过去,正好砸中黑影的胸口,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最后化成一缕黑烟,钻进了墙洞。
折腾到深夜,沈念蜷缩在墙角打盹,刚闭上眼,就感到脖颈传来窒息感。她猛地睁眼,烛光下,一具无头女尸正俯身掐着她的脖子,正是墙内嵌着的那道轮廓,断颈处的血窟窿汩汩淌着血水,滴在她的脸上,冰凉黏腻。“快还我头来!” 女尸的嘶吼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胸腔的血窟窿里滚出来,震得她耳膜发麻。
沈念挣扎着去摸枕边的修复刀,却发现刀已出鞘,刀刃正对着自己的脖颈,刀柄上缠着的长发像活物一样勒紧她的手腕,越勒越紧,疼得她骨头发麻。“我在帮你找头!” 沈念对着尸影大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推开尸影,抓起修复刀砍向缠在手腕的长发。
长发被砍断的瞬间,尸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黑烟消失不见。沈念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衣衫,后颈的凉痕烫得惊人,仿佛刚被火烙过,又像是玉芝的血滴在了上面。
她颤抖着摸向床头的修复刀,刀身冰凉如贴尸身,握刀的左手突然抽筋,指节拧成僵硬的弧度,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伸直,就像被尸影的手攥住了一样。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指甲缝里不知何时嵌进了一点砖红色的泥垢,和墙洞深处的泥土颜色完全一致,用牙签挑了半天都挑不出来,反而越嵌越深,疼得她指尖发麻。
天刚蒙蒙亮,巷口卖早点的王婶就拍着门喊 “沈姑娘,不好了!李婆没了!” 沈念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冲到李婆家时,院子里已经围满了街坊,老人吊在房梁上,脖子被勒得细长,脸色青紫,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死前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而她的脖颈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斧痕,与沈念颈间的凉痕、表爷坠楼前的伤痕一模一样。
李婆的右手死死攥着一支银簪,簪头刻着白玉兰,正是玉芝的遗物,与沈念手中的银坠配套,簪尖还沾着一点新鲜的血 —— 不是李婆的,是暗红色的,和墙内渗出的血水同源。
沈念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她知道,李婆是被表爷的执念害死的。表爷的执念不愿让更多人知道真相,所以杀了李婆,这也是在警告她,不要再查下去。
可看着李婆的尸身,看着墙洞内玉芝的人形轮廓,沈念攥紧了手中的修复刀。她不会停,李婆的死不能白费,玉芝的冤屈也不能永远被掩盖,哪怕下一个死的是她,她也要帮玉芝找回头颅,让表爷的罪行大白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