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李婆的银坠
测绘师傅的话像一块石头压在沈念心头,她愈发确定,只有自己能揭开 “三层藏颅” 的真相。她回到房间时,李婆正坐在床边,手里摩挲着一枚小巧的银坠,银坠上刻着 “玉芝” 二字,与《巷陌杂记》上的血字笔迹隐隐吻合。
“李婆,这银坠是玉芝的?” 沈念开门见山,目光紧紧盯着那枚银坠。
李婆的身体猛地一震,下意识将银坠攥紧,眼神躲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东西。”
“这上面刻着‘玉芝’,是苏玉芝的名字。” 沈念往前逼近一步,“你昨天说,你是苏家的佣人,亲眼看到表爷砍了玉芝的头,这银坠,是不是当年从三层掉下来的?”
李婆的嘴唇哆嗦着,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眼泪突然涌了出来:“是…… 是玉芝姑娘的。” 她终于松了口,声音带着哭腔,“七十年前,三层还在的时候,玉芝姑娘总戴着这枚银坠,说是戏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那天三层着火,浓烟滚滚,我在楼下看着,就看到这枚银坠从三层窗口掉下来,落在巷口的青石板上,我偷偷捡了起来,藏了这么多年。”
沈念的心猛地一沉,追问:“表爷真的因为玉芝和戏子私通,就放火烧房砍了她的头?”
李婆闭上眼睛,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缓缓道出了尘封的真相:“不止是私通。” 她的声音发颤,“玉芝姑娘怀了戏子的孩子,表少爷知道后,当天就把她锁在了三层阁楼。老夫人说,苏家不能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让表少爷‘处理干净’。我听见玉芝姑娘在楼上哭,喊着‘明远,我们是姐弟啊’,可表少爷根本不听,还放了一把火。”
“火是表爷放的?” 沈念的声音都在发抖。
李婆点点头,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我趴在门缝里看,火光映着表少爷的脸,他手里举着斧头,笑得特别吓人。后来阁楼塌了,表少爷对外说三层是被雷劈塌的,玉芝姑娘埋在了下面。可我知道,他把玉芝姑娘的头砍了下来,藏在了樟木箱里,还把戏子也杀了,埋在后院的老槐树下。”
就在这时,沈念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李婆的身影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熊熊燃烧的阁楼 —— 她再次陷入了幻境。
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阁楼里传来玉芝的哭喊和斧头砍肉的钝响。她推开门,看见表爷举着斧头,斧头刃上全是血,玉芝倒在地上,颈间的银坠滚落在血泊里,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她的腹部微微隆起,显然怀着身孕。
“你为什么不选我?” 表爷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嘶吼,“我哪点比不上那个戏子?你是苏家的小姐,怎么能和戏子苟合,还怀了野种!” 他举起斧头,再次砍下去,鲜血喷溅在墙面上,慢慢汇成 “玉芝偿命” 四个血字,与沈念在墙皮后看到的血刻完全一致。
“不要!” 沈念尖叫着后退,撞在身后的柱子上,额头磕出一道血痕。幻境瞬间消失,她发现自己竟站在小楼的院子里,手里还攥着那枚银坠,额头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银坠上,发出 “滋滋” 的声响。
巷里的街坊听到尖叫围了过来,看到她对着空气大喊,手里还攥着一枚陌生的银坠,都指指点点地议论:“这姑娘和苏明远一样疯了”“好好的姑娘,怎么就魔怔了”“难怪敢住那栋凶宅,原来是脑子有问题”。
“我没疯!” 沈念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举起银坠喊,“这是玉芝的银坠,表爷杀了她,还砍了她的头!埋在樟木箱里!”
可没人相信她,有个老太太甚至说:“当年苏明远也是这样,天天喊着‘三层有头’,最后跳了楼。这楼邪门,你快走吧姑娘,别在这里疯疯癫癫的。”
百口莫辩的委屈瞬间淹没了沈念,她攥紧银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掐出的鲜血与银坠上的血渍重叠在一起。她突然明白,表爷当年的疯癫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是被愧疚和恐惧逼疯的,而现在,玉芝的怨灵正在用同样的方式,让她成为下一个 “知道真相的人”,下一个被世人当成疯子的人。
沈念抱着银坠,狼狈地冲回小楼,“砰” 地一声关上门,将街坊们的议论声隔绝在外。她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快要窒息。
她冲进二楼房间,想拿出樟木箱里的绣帕证明自己,可打开箱子的瞬间,却愣住了 —— 樟木箱里的绣帕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缕乌黑的带血长发,缠绕在她的修复刀上,发丝上的血渍还未干涸,黏腻拉丝。
修复刀的刃口映出她的脸,突然,她的脸开始变化,半边脸慢慢焦黑,眼球也耷拉下来,变成了玉芝人头的模样。沈念吓得尖叫着扔掉修复刀,刀落在地上,发出 “当啷” 的声响,刀刃上的影像也随之消失。
她喘着粗气回头,看到墙上挂着的表爷照片,照片里的表爷正对着她笑,嘴角慢慢裂开,裂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 “嗒嗒” 的木屐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像是有人正在一步步走向她的房间。
沈念握紧手中的银坠,知道玉芝的怨灵就在门外。她没有退路了,只能面对。她深吸一口气,走到门边,缓缓拉开了房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一缕乌黑的长发从门框上垂下来,轻轻晃动,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而楼梯尽头的墙面上,“玉芝偿命” 的血字再次浮现,鲜红刺眼,像是在催促她,尽快找到那颗被藏匿了七十年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