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溯从小就知道,自己的家庭结构和图画书里、幼儿园小朋友嘴里说的那种“一个爸爸,一个妈妈”不太一样。
她有妈妈,一个漂亮得不像话,有时候凶凶的但对她超级好的妈妈。
她还有……嗯,很多“爸爸”。
哦,对了,还有一个商叔叔,不常来,但每次来都会带很精致的礼物,看妈妈的眼神很复杂。
而且,她和妈妈姓,姓容。
这些认知并没有让容溯感到困惑或自卑,反而让她的小脑袋瓜里形成了一套独一无二的逻辑。
她觉得,妈妈才是这个家的中心和唯一。那些“爸爸”们,都是因为妈妈才聚集在这里,因为他们都喜欢妈妈,所以也顺带喜欢她。
她和妈妈才是一国的,她们都姓容,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亲密的人。
她渴望妈妈的爱,一个眼神的赞许,一个温柔的抚摸,都能让她高兴一整天。
她更崇拜妈妈的力量,觉得妈妈说什么就是什么,连那些看起来很厉害的“爸爸”们都要听妈妈的。
妈妈想工作就工作,想生孩子就生了她(虽然她还没完全搞懂具体怎么生的),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在她小小的世界观里,母亲就是世界上最伟大、最厉害的存在。
上了小学后,这种认知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定。
有一次,手工课上,老师让大家画“我的家”。
大部分孩子都画了爸爸妈妈拉着中间的小朋友。容溯拿着画笔,毫不犹豫地在纸中央画了一个超大超漂亮的妈妈,穿着她认为最闪亮的裙子,然后在妈妈周围,画了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她尽力区分了),还在角落画了一个拿着公文包的商叔叔。最后,她在妈妈和自己之间,画了一颗巨大的、闪着光的爱心。
老师看到后有些惊讶,委婉地说:“容溯小朋友画得真仔细,不过,通常一个家里,爸爸和妈妈是……”
容溯抬起头,小脸一本正经,声音清脆地反驳:“老师,我家就是这样的。我妈妈最厉害,他们都听我妈妈的。家不就是有爱的地方吗?为什么一定要一样?”
老师一时语塞。
还有一次,班里有个小男生和女生抢玩具,抢不过就气呼呼地说:“女孩子就是麻烦!力气又小,就知道哭!”
容溯正好路过,闻言停下脚步,双手叉腰,像个小战士:“你说得不对,我妈妈就是女孩子,她一点都不麻烦,她可厉害了,管着好多公司,力气小怎么了?我江述爸爸力气大,但他最听我妈妈的话,你这样说,才是没道理!”
她逻辑清晰,声音响亮,把那个小男生说得一愣一愣的。
周围几个本来有点委屈的小女孩,听到容溯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纷纷点头。
渐渐地,容溯成了班级里一个特别的存在。她不会因为自己家庭“特殊”而怯懦,反而自信又阳光。
她会大声地告诉别人“我妈妈最棒”,会纠正别人关于“女孩子就该怎样”的刻板印象。
她那套“妈妈是中心”、“女孩子也可以很强大”的理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边不少女同学,让她们也开始更加自信地表达自己,不再觉得喜欢小汽车、爱装酷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也不再认为力气大、跑得快的男生就一定比她们强。
在容溯小小的世界里,由母亲容妤构筑起的权力和情感体系,才是她认知中世界的本来面目。
父权社会那套隐形的规则,在她这里,从根源上就被颠覆了。
她像一株朝着母亲这片太阳自由生长的小树,自然而然地,就拥有了超越世俗的视野和底气。
容溯十八岁时,出落得比年轻时的容妤更加耀眼。
继承了母亲明艳夺目的五官,又融合了周屿安那份清隽的书卷气,眉眼间自带一股疏离又自信的风情。
她不再需要躲在母亲身后耍小聪明,而是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模样。
家里的“爸爸”们逐渐变成了她生命中不同角色的导师和后盾。
路易的浪漫与艺术鉴赏力,让她在社交和审美上无可挑剔,周屿安的严谨与学识,奠定了她理性的思维基底,江述的缜密与忠诚,是她最信任的安保主管兼私人顾问,陈牧轩的体能训练,让她保持了优越的身体素质,而陆惊野……嗯,依旧是她的“快乐源泉”和“专属提款机”,关系铁得能互怼三天三夜。
商辂也始终在她生命里扮演着那个沉稳、偶尔带来珍贵建议的叔叔角色。
但所有人都清楚,容溯的核心,永远围绕着容妤。
她们是母女,更像并肩作战的伙伴与唯一的同盟。
容溯早早介入容氏集团事务,手段比当年的容妤更果决,眼光也更毒辣。
她不像其他继承人那样需要慢慢夺权,因为她从出生起,就天然站在了权力的中心,而容妤,是她最坚定的支持者和最严苛的导师。
母女俩会在书房里为了一个并购案争论到深夜,也会在周末窝在沙发上,容妤漫不经心地指点她如何拿捏那些难缠的元老。
她们共享着最高的权力,也分担着最深的秘密。
容溯从未觉得父亲角色的“缺失”或“多元”是什么问题,因为她从母亲那里获得了无条件的爱、绝对的信任和强大的力量传承。
进入顶尖学府后,容溯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焦点。
她漂亮、富有、才华横溢,更重要的是,她身上那种源自内心的、不依附于任何男性的强大自信,让她闪闪发光。
当有男生试图用传统“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来接近她时,她会直接反问:“你的意思是,你比我母亲更会赚钱?还是比我的几位‘父亲’更擅长持家?”
对方通常会被噎得说不出话。
她身边聚集起一群同样优秀、独立的女性朋友。
她们不讨论如何讨好男性,而是探讨行业趋势、创业项目、艺术创作。容溯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女性可以拥有任何她想要的生活形态,可以掌控自己的事业、家庭和身体,而不必被任何陈腐的教条所束缚。
有一次,一个颇有名气的学者在公开讲座中隐晦地提及“稳定的父系结构是社会基石”,容溯作为学生代表,直接起身提问,语气平和却锋芒毕露:
“教授,请问您如何定义‘稳定’?是指一个绝对权威压制所有不同声音的稳定,还是指一个多元包容、充满活力、允许不同家庭结构和生存方式共同发展的稳定?
如果‘基石’指的是提供爱与支持,那么我的母亲,以及她所构建的家庭,给予我的基石,比许多所谓的‘标准’家庭要坚固得多。”
全场寂静,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其中女生的掌声尤为响亮。
容溯站在那里,坦然接受着众人的目光。她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将要走向何方。
她的世界,从一开始就是由一位强大的母亲亲手塑造的。她继承了母亲的姓氏、美貌、智慧,以及那份睥睨众生的底气。
长大后,她不是要成为另一个容妤。
她是容溯,是容妤最完美的作品,也是她自己世界里的,唯一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