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尚书总觉得似乎有什么是被自己忽略的,崔世恒受伤的胳膊还有那最后的眼神总是让他有些心慌,只是二老在那哀哀戚戚的让他有些心烦,一时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崔时清在一旁劝道:“二弟现在还小,恐怕体会不到父亲的苦心与辛苦,待过段时间劝劝定能让他与父亲冰释前嫌的,毕竟哪有父子有隔夜仇的。”
“还是你懂事些!”崔尚书轻叹一声。
崔时清低头敛去嘲讽,再抬头又是一副孝顺的老实模样,“儿子毕竟年长了些,该为父亲分忧了。”
……
崔世恒肿着脸红着眼跑出去的时候遇到了刚收拾了围困瑞景院的人往这边来的崔夫人。一时间满腹的委屈都尽数倾泻了出来,抱着崔夫人呜咽了起来。
崔夫人瞧见他红肿的侧脸,顿时血气上涌,咬牙问道:“谁打的?”
崔世恒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根本就回答不了,还是身在他身边的人回答了,“是崔大人!”
那一巴掌便是他们一时也没有想到,根本来不及拦下。
“……”崔夫人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眼神冷的如同利刃,忽而一笑,将崔世恒交给王嬷嬷带着,拔出身旁人的佩剑,气势汹汹地闯入崔尚书的书院。
彼时,二老正问询崔尚书梁二小姐之事可会影响到他们崔府,之后该如何做,就听到外头传来喧哗声,“夫人,此乃大人书院,不得擅闯啊!还请您放下……啊!”
崔大人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抬头便看见二老脸色也不自在,又觉得崔夫人此举太过了,让自己没了脸,胸腔有股气憋得不行,转身正想呵斥两句,就看到了崔夫人手持利剑走了进来,眼神中透露着深深的忿怒,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快步走了过来,随后,举剑……
“啊!~”崔老夫人的惊呼撕开了沉寂片刻的安静,看着儿子胸前被划伤后流出的殷红染上了衣襟,只觉得天旋地转,再看看手拿利剑,眼含怒火,面似罗刹的儿媳,只觉得她应是疯了。不等她开口,便见对方又拿起剑刺中了崔尚书。
一时现场有些慌乱,躲的躲,生怕自己被波及,崔时清本想上前阻止,但剑尾差点扫到他,冷汗瞬间就落了下来,一时不敢再上前……
崔尚书初见崔夫人带着兵器闯入时,被她眼里的愤怒与冷意震到了,一时间躲闪不及,胸前被划伤了,伤口的刺痛和鲜红的血液让他回了神,他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自己兵刃相见,一时间竟有种不真实感,再抬头看去,就看到她手执利刃,丝毫不犹豫的扎进自己的身体,崔大人手抓利刃,鲜血滴滴落在地上,抬眸看向对方,“你想杀我?”
“我不想!”崔夫人寸寸目光与崔大人对峙,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两分,“但你们崔家欺人太甚了!”
“儿媳你在做什么呢?来人啊,快来人,夫人疯了。”崔家二老既惊又怒,却不敢上前,生怕崔夫人发狂伤了儿子的性命。可惜,外头的几人已经被崔夫人的人拿下了,王嬷嬷等人进来时看到了此情此景也只觉得惊惧,直呼,“夫人!”
崔世恒:“母亲!”
崔时清看着惊惧的同时又觉得是个机会,“母亲,不过是件小事,怎可因为外人而伤了你与父亲的夫妻情谊呢?”
“夫妻情谊?”崔夫人闻言一笑,甚至还能问崔尚书:“崔大人认为你我还有多少夫妻情谊?”
“我不曾想过,”崔大人看着崔夫人,手中的血沿着剑身滑落,却不如他胸口的疼,“我们居然到了此等地步?”
“是你逼我的!”崔夫人冷笑,“你宠妾灭妻多年,我可以不理不顾,但是你不该伤了两个孩子!崔言川,我本以为好歹夫妻一场,你再如何也不至于这般待我,可你今日为了伤害两个孩子,你不惜带我离家……你好的很呐!”
“我没有!”崔大人的反驳只让利刃又推进了一步,崔夫人根本就不信他一字一句,“那是谁?是郑姨娘?还是你那好儿子?”
崔尚书不说话了,只是蹙着眉这么看着她,崔夫人反而笑得越发猖狂,却又带着几分凄凉的意味,“怎么,崔大人怎么不说了?”
“此事,与他们……无关。”崔尚书的话苍白又无力,但让崔夫人执剑的手都颤抖了。
崔夫人眼里的万般恨意与悲凉在这话后被她死死的压在心底,只余下褪去情爱后的坚毅,用力抽出剑身,对对方的伤口与鲜血置若罔闻,任由对方往后踉跄了几步,靠在崔时清的身上,二老也赶忙上前查看儿子的伤势,满眼的心疼,看着崔夫人执剑就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他们子孙三代上演父慈子孝的戏码,手上的剑还残留着鲜红的血渍。
崔老太爷忍着满心的惊惶,“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莫不是要弑夫不成?何至于此?有事咱们好好的商量。”
“商量什么?上一次好好商量,你们劝我认下与我丈夫苟且的女子做妾,这一次要劝我任由你们残害我的孩子?”崔夫人对他们这好似劝和,实则最后的苦果都要自己来吞的圣母行径已经看透了,压根就不听进心里,“弑夫?这才到哪!下次但凡谁敢对我儿动手,就不是今日这般了。”崔夫人冷眼看着他们,“若是我儿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崔府便等着断子绝孙。”
“你,你,你这个毒妇!”崔老夫人捂着胸口,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我,我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我们家门。”
“母亲,休要胡言!”崔尚书闻言只觉得不仅伤口疼还头疼,且不说他没有这样的想法,这时候还逞什么口舌之能?不是添麻烦吗?还嫌不够乱吗?
崔世恒被王嬷嬷拦着,看着母亲独自一人面对着他们的责难,却不落下风,既心疼又觉得母亲此时如此的伟岸。
“是我求着你们抬我进门的?要我与你们说说你们究竟是为什么选我当儿媳的吗?”崔夫人嘲讽的看着几人,开口道:“当初是你们崔府初入京都想要寻个好亲事,攀个好人家,我虽无娘家庇护,却与当朝的长公主与皇后交好,便是老太君也爱护我三分,恰逢我那宠妾灭妻的爹想将我下嫁,你们一拍即合上门求娶的。要不说怎么能是宋大人选的贤婿,一丘之貉!如今倒是后悔了?想要过河拆桥了,你问过皇后娘娘了吗?你问他崔言川敢休吗?”
被掀开了遮羞布,崔老太爷早就没有了之前从容,只觉得眼前的崔夫人与之前他们贤惠大度的儿媳妇压根就不是一个人,何况儿子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崔夫人此举实在是太过了,“你,你,你戕害二品大臣,我要去陛下面前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