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狸读懂了他的眼神。
他是在告诉她:别冲动,我自有分寸。
她压下心头的急切,悄悄从廊柱后走出来,装作刚赶过来的样子,对着林清妍和“李慕狸”微微躬身:“姐姐,李姑娘。”
林清妍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更甚:“微婉,你可来了。正好,我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李慕狸”也转过头,看到顶着自己脸的李慕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得意,却很快掩饰过去,换上了一副温柔和善的笑容:“二小姐,你来了。方才我已经跟你姐姐说好了,我会留在城主府,做你的夫子,教导你读书识字,你愿意吗?”
李慕狸看着自己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心里五味杂陈。她能清晰地看到,“李慕狸”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真心,只有对这张脸的炫耀和对身份的窃喜。
她压下心头的情绪,模仿着林微婉的腼腆,低下头轻声说道:“能……能得到李姑娘的教导,是我的福气,我自然愿意。只是……”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李慕狸”,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李姑娘不是要跟顾公子一起上京赶考吗?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要留在这儿?”
“李慕狸”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随即很快恢复自然,语气带着一丝故作深情的遗憾:“我也想跟顾公子一起上京,只是……我觉得二小姐太过孤单,城主夫人刚离世,姐姐又忙于府中事务,没人好好照顾她、教导她。我想着,科举固然重要,但能帮到二小姐,也是一件积德行善的事。”
她转头看向顾砚辞,眼神里带着一丝刻意的委屈与不舍:“顾公子,我知道你急着赶考,可我实在放心不下二小姐。你放心,等日后二小姐学有所成,我会去找你的,到时候再陪你一起闯荡京城,你看可好?”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不知情的人,定会被她的“善良”与“深情”打动。
可顾砚辞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不必了。你既已决定留下,便好好待在城主府。我的科举之路,不用你陪。”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李慕狸”的头上,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她显然没料到顾砚辞会如此不给面子,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与难堪。
林清妍连忙打圆场:“砚辞公子,你也别怪李姑娘。她也是一片好心,想着微婉。”
顾砚辞没有接话,只是眼神依旧冰冷,显然不愿再多说什么。
沈行舟站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李慕狸看着这一幕,心里愈发疑惑。林微婉顶着她的脸,做出如此反常的决定,显然是想长期占据她的身份,留在城主府享受被人重视的感觉。可她为何要主动提出做“自己”的夫子?难道仅仅是为了名正言顺地留下来?还是有其他更深的图谋?
“李姑娘真是善良。”李慕狸适时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氛围,“能得你这般照顾,我实在感激。只是……顾公子明日便要启程,你此刻决定留下,会不会太过仓促?”
“不仓促。”“李慕狸”立刻说道,像是生怕她反悔,“我已经想清楚了,留在这儿,既能帮到二小姐,也能让我静下心来读书,日后上京,也能有更好的底气。”
她的话漏洞百出,可林清妍却全然相信,还在一旁连连点头:“说得好!读书本就该静下心来,你留在这儿,环境清静,正好可以好好温习功课。”
李慕狸不再多言,只是低下头,掩去眼底的讥讽。她知道,此刻多说无益,林微婉铁了心要留下,林清妍又被蒙在鼓里,顾砚辞显然有自己的考量,她只能暂时隐忍,暗中观察。
顾砚辞看了看天色,语气冷淡地说道:“时辰不早了,我和沈行舟还要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启程。先行告辞。”
说完,他对着林清妍微微颔首,又深深地看了李慕狸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隐晦的叮嘱,随即转身朝着西跨院的方向走去。
沈行舟也对着林清妍微微躬身,跟在顾砚辞身后离开了。
“李慕狸”看着顾砚辞毫不犹豫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怨毒与不甘,却很快掩饰过去,转头对着林清妍露出笑容:“姐姐,我们进屋说吧,我想跟你详细聊聊教导二小姐的事。”
“好,好。”林清妍笑着点头,拉着“李慕狸”的手,朝着前厅走去,还不忘回头对李慕狸说道,“微婉,你也一起来,听听我们怎么安排。”
李慕狸点了点头,跟在她们身后,走进了前厅。
屋内的光线明亮,“李慕狸”正眉飞色舞地跟林清妍谈论着教学计划,说要教她诗词、书法、礼仪,甚至还要教她弹琴作画。林清妍听得连连称赞,对“李慕狸”愈发满意。
李慕狸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心里却像压了一块石头。
林微婉的野心,显然不止是换一张脸那么简单。她想借着“李慕狸”的身份,在城主府站稳脚跟,成为人人敬重的夫子,甚至可能想利用这个身份,进一步掌控城主府的势力,或是借助林清妍的信任,达成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顾砚辞明日就要启程上京,留下她一个人,顶着林微婉的身份,留在这座危机四伏的城主府,面对心怀不轨的林微婉和神秘莫测的狐仙。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
可她没有退缩。看着“李慕狸”那张得意的脸,感受着顾砚辞临走时眼神里的叮嘱与信任,李慕狸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她不会让林微婉得逞的。她会留在城主府,暗中收集狐仙与林微婉的罪证,保护好自己,等待顾砚辞回来。半个月后的月圆之夜,她一定会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前厅里,“李慕狸”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带着虚假的热情与得意。而李慕狸坐在角落,指尖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护身符咒,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