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首的求饶声在空旷的楼顶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这位北莽蛛网的首席刺客,平日里最擅长在阴影中收割人命,此刻却像条被打断了脊梁的丧家犬,跪在发烫的地板上,额头紧贴地面,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十倍奉还?”
陈寒舟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他缓步走到李凤首面前,鞋底踩在那些尚未完全凝固的铁水边缘,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李凤首,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陈寒舟低头看着脚下瑟瑟发抖的身影,就像在看一只正在乞食的蝼蚁,“赵衡给你的是银子,那是买我命的钱。现在你要买回你自己的命,光靠银子,恐怕不够。”
李凤首浑身一颤,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与希冀交织的神色:“那……那您要什么?功法?秘籍?还是北莽的情报?只要您开口,我李凤首绝无二话!”
“我要的东西,你给不了。”
陈寒舟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乏味,“我要个清净。”
话音未落,李凤首瞳孔骤缩。
作为杀手,他对杀气的感知敏锐到了极点。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
那是真正的绝路。
“既然你不给活路,那就一起死!!”
李凤首脸上的卑微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怨毒。他那只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左手猛地挥出,三枚幽蓝色的透骨钉呈品字形射向陈寒舟的咽喉和双眼。
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喂了剧毒,见血封喉。
与此同时,他整个人向后暴退,试图撞破窗户逃生。
然而,他的动作在陈寒舟眼里,慢得像是生锈的木偶。
“玩针?那是娘们儿干的活。”
陈寒舟甚至没有动用真气,只是随手从桌上抄起一根竹筷。
手腕一抖。
“叮!叮!叮!”
三声脆响,那三枚快若闪电的透骨钉竟然被这一根竹筷精准地磕飞,倒飞而出,深深钉入了旁边的柱子里。
紧接着,陈寒舟手中的竹筷脱手而出。
平平无奇的一掷。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也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只有快。
快到极致的快。
正准备撞窗而出的李凤首,身形突然僵在了半空。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根普通的竹筷,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脏,余势未消,带着他整个人向后飞去,“咄”的一声,把他死死钉在了窗框上。
鲜血顺着竹筷滴落。
李凤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涌上喉咙的只有血沫。
他的眼神迅速涣散,脑袋无力地垂下。
北莽蛛网首席刺客,一截柳李凤首,死。
死因:一根竹筷。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旁边的赵衡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
陈寒舟拍了拍手,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
他转过身,目光越过地上的尸体,最终落在了缩在墙角的赵衡父子身上。
那种眼神,平静得让人心寒。
“好了,闲杂人等都清理干净了。”
陈寒舟迈步向赵衡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赵衡的心脏上,“赵王爷,现在,轮到咱们算算总账了。”
赵衡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抖得像是个筛子。
他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陈寒舟,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几乎窒息。但他毕竟是坐镇一方的藩王,在这生死关头,竟然硬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扶着墙站了起来。
“陈……陈寒舟!你不能杀我!”
赵衡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变得尖锐,“我是朝廷册封的靖安王!是皇亲国戚!你要是杀了我,就是造反!就是与整个离阳王朝为敌!”
他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足够强大,声音也大了起来:“你武功再高,能挡得住千军万马吗?能挡得住朝廷的倾国之力吗?你若是动我一根汗毛,朝廷大军必将踏平你的一切!你的亲人,你的朋友,都要为你陪葬!”
站在后面的徐凤年听到这话,脸色骤变。
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杀江湖人,那是江湖恩怨。
杀藩王,那就是捅破了天。
一旦赵衡身死,朝廷为了维护皇权颜面,势必会不惜一切代价围剿陈寒舟。到时候,就算是北凉王府,恐怕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保他。
“姐夫……”徐凤年忍不住开口,想要劝阻。
但陈寒舟没有停步。
他走到赵衡面前三步站定,看着这个已经歇斯底里的王爷,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造反?与天下为敌?”
陈寒舟轻笑一声,那笑声里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傲。
楼顶的风似乎更大了,吹得陈寒舟那身白衣猎猎作响。
他看着赵衡,就像看着一个还没睡醒的傻子。
“赵衡,你当了一辈子的王爷,是不是觉得这顶乌纱帽就是你的护身符?是不是觉得只要搬出朝廷,搬出皇权,这世上就没人敢动你?”
赵衡咬着牙,强撑着说道:“难道不是吗?皇权天授!杀藩王如同谋逆!天下共诛之!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天下?”
陈寒舟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那股刚刚收敛的恐怖威压再次爆发,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炽热。
“在我眼里,这天下只有两种人。”
陈寒舟竖起两根手指,“一种是我想杀的,一种是我不想杀的。”
“至于什么皇权,什么朝廷……”
他眼中的紫意大盛,周身的空气开始剧烈扭曲,九轮紫色的烈阳虚影再次在他身后浮现,将整个黄龙楼顶映照得如同炼狱。
“若是这天下阻我,我便杀穿这天下!若是这皇权压我,我便踏碎这皇权!”
“与天下为敌又能怎样?”
这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震得黄龙楼嗡嗡作响。
赵衡彻底傻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魔神般的男人,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规则,是给弱者制定的。
在这个男人面前,所谓的皇权富贵,所谓的朝廷律法,连张废纸都不如。
“你……你这个疯子……”赵衡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旁边的世子赵珣更是早就吓得失禁,裤裆湿了一大片,散发着难闻的骚味。他哭喊着抱住赵衡的大腿:“父王!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晚了。”
陈寒舟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之中,一团紫色的火焰凭空生出。
那火焰并不大,只有拳头大小,但它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烧穿了一个黑洞。
九阳神功,极境紫炎。
这是能焚烧万物的毁灭之火。
“下辈子投胎,记得把眼睛擦亮一点。”
陈寒舟手掌轻轻一翻。
那团紫色的火焰轻飘飘地落下,落在了赵衡和赵珣的身上。
没有惨叫。
因为痛觉神经在瞬间就被烧毁了。
徐凤年只觉得眼前紫光一闪,紧接着就是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高温。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原本赵衡父子所在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甚至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只有地板上那两个还在冒着青烟的焦黑印记,证明着刚才这里曾经跪着两个活生生的人。
青州靖安王,世子赵珣。
在这世间彻底除名。
死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
整个黄龙楼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