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标未变,但道路变得更加清晰和安全。
他站起身,走到了望台边缘,俯瞰着脚下庞大的、迷宫般的霍格沃茨城堡。他应该更像一个耐心的幽灵,在阴影与角落中悄然移动,汲取养分,逐渐强大,而不惊动任何沉睡的巨兽。
风声依旧在他耳边呼啸,但他的内心已经平静下来,只剩下清晰的路径和冰冷的决心。
他的步伐依旧稳定,但脸上的神情似乎比之前更加内敛,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锐利的光芒被巧妙地收敛进眼底深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注于脚下道路的、近乎平淡的认真。
而他并不知道,此刻在地窖的阴影里,西弗勒斯·斯内普正站在他那满是诡异标本的办公室中央。用他苍白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那个新生独自走上旋转楼梯时凝重而决绝的背影,以及那份该死的、萦绕不去的熟悉感。
‘埃德里克·布莱克伍德……’ 斯内普无声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而警惕的光芒。‘你究竟……在盘算什么?’ 他决定,对这个看似低调、实则处处透着不寻常的一年级生,投入比原计划更多的、隐秘的关注。地窖里的蝙蝠,已经悄然张开了他的感知网。
策略既定,埃德里克便开始执行,有条不紊地推进他的“人际网络构建计划”。他的目标明确:获取资源,交换价值,同时最大限度地降低自身风险。
他的首要目标是巩固与拉文克劳的知识联盟。在一次天文学课后,他“恰好”与潘多拉·克里维和伊莱亚斯·肯德尔同路。
“克里维,”埃德里克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刻意拉拢的热情,更像是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你上次提到的那个关于无声咒魔力震颤频率的猜想,我查阅了《现代魔咒创新》第十三卷,里面有一篇卡思伯特·宾斯的论文可能提供了反向验证的思路。”
潘多拉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被点亮了星辰:“真的吗?第十三卷?我一直没找到那一期的合订本!宾斯提出了什么模型?”
“他用了谐振抵消的理论,虽然他的实验对象是防护咒语,但频率调整的基本原理是相通的。”埃德里克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用极其工整的字迹摘录的要点和图表,“这是我的笔记摘要,或许对你有用。”
伊莱亚斯也凑了过来,推了推他的眼镜,仔细看着图表:“这个谐振模型……似乎可以解释我上次练习‘修复如初’时遇到的魔力断续问题……”
一场关于魔咒原理的深入讨论自然而然地在小范围内展开。埃德里克并不多言,但每次开口都直指关键,提供的资料也总是切中要害。
“图书馆东区靠窗的那个位置,”埃德里克在讨论间隙状似无意地提起,“平时人很少,光线也好,下次如果有什么新发现,我们可以约在那里细聊,比走廊安静得多。”他巧妙地提出了一个更隐蔽的交流地点。
潘多拉和伊莱亚斯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对他们而言,埃德里克·布莱克伍德是一个沉默但极具价值的学术伙伴,他的信息精准,逻辑清晰,远比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同学值得交往。这种基于纯粹知识追求的关系,让埃德里克感到舒适且安全。
接下来是拓展“资源采集”渠道。在一个晴朗的周末下午,他来到了城堡后门附近,赫奇帕奇的玛莎·波茨通常会在那里喂食那些亲近人的猫狸子和护树罗锅。
“波茨。”埃德里克打招呼的方式依旧直接,但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几块烤得有点焦但香气扑鼻的小饼干——这是他观察后发现的,玛莎似乎很喜欢厨房的这种小零食。
“哦!布莱克伍德!”玛莎抬起头,圆圆的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几颗雀斑显得格外活泼。她身边围着几只毛茸茸的小动物,正发出满足的咕噜声。“你好呀!今天天气真好,对不对?”
“给你的。”埃德里克将小饼干递过去,语气平淡但真诚,“我吃不完。”
“哇!太谢谢你了!”玛莎惊喜地接过去,立刻分了一小块给脚边一只大胆的猫狸子,“你真好!哦,对了,你上次问的那种喜欢潮湿环境的苔藓,我昨天在禁林边缘靠近温室的那片洼地看到了好多!还有一种会发蓝色微光的蘑菇,不过我不敢碰,皮皮鬼说那种蘑菇会让人打嗝冒出彩色的泡泡!”
埃德里克认真地听着,蓝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芒——这次不是伪装。“蓝色的发光蘑菇?大概多高?菌盖是什么形状?”他仔细询问着细节,这些第一手信息对他理解魔法植物的生态环境极具价值。
“大概这么高,”玛莎比划着,“伞盖是圆圆的,像个小盘子,摸起来凉凉的!”她兴致勃勃地描述着,“你要是想去看看,下次我可以带路!我知道一条海格常走的小路,相对安全,只要不深入就没问题!”
“非常感谢,波茨。你的帮助很有价值。”埃德里克点头,这正中他下怀,“下次你去的时候,可以叫我。我对那些……奇特的真菌很感兴趣。”他再次强调了等价交换,“作为回报,如果你需要查阅关于如何照料炸尾螺或者其它棘手生物的资料,我可以帮你从图书馆找。”
“真的吗?太好了!”玛莎开心极了,觉得埃德里克虽然话不多,但真是个又大方又靠谱的朋友。
当埃德里克告别玛莎,正准备返回,一道冷硬的声音突然从走廊拐角处传来,像淬了冰的匕首刺破午后的宁静。
“布莱克伍德。”斯内普不知何时站在那里,黑色的长袍垂落在地面,与阴影融为一体。埃德里克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蓝灰色的眼睛里快速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惯有的平静。“下午好,教授。”他微微低头遮挡住眼里的兴奋。
斯内普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像是在审视一件待验的魔药材料,薄唇轻启,吐出的字句没有丝毫波澜:“上周的流液草处理,还算勉强合格。”停顿半秒,他的声音更冷了些,“周日上午八点,到地窖办公室来。这次换毒触手,记得带好防护手套。”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如刀,“别指望我会像对待蹒跚学步的小巨怪一样手把手教你,毒触手的倒刺里有毒液,要是被缠上,我可不会浪费一瓶解毒剂在你身上。”话音落,他没等埃德里克回应,黑色的衣摆一扬,便转身消失在通往地窖的昏暗走廊里,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苦艾草气息。
埃德里克站在原地,垂着眼帘,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松开。他清楚,这绝非简单的“清理不彻底”,而是那双黑眼睛又一次不动声色的试探。“我会准时到,教授。”他对着空荡的走廊轻声回应。
而他并不知道,地窖深处的那双黑眼睛,偶尔也会在巡逻时,“恰好”看到他与拉文克劳在图书馆角落低语,或是“无意间”注意到赫奇帕奇那个胖乎乎的女孩兴高采烈地跟他分享一株奇怪的草叶。每一次这样的观察,都让斯内普眉头那几不可察的褶皱,又加深了一分。
‘知识……动物……低调……却又有手段……’斯内普在心中默默勾勒着这个复杂而矛盾的画像。‘布莱克伍德,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