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地窖的空气依旧凝滞着各种药材的古怪气味,像是熬煮了千年的怨念与智慧混合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呼吸里。
斯内普刚把一份新鲜出炉、足以让N.E.w.ts级别学生都头皮发麻的作业——《基于魔力流体动力学逆向推导十三种古代毒咒的共性溯源及反咒构建可行性分析》——狠狠拍在埃德里克怀里。
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如同探照灯,紧紧锁定埃德里克的脸,试图从那上面捕捉到一丝崩溃或绝望,哪怕只是瞳孔一瞬间的收缩,或者呼吸片刻的凝滞,都能让他因持续输出难题而有些疲惫的神经获得一丝扭曲的慰藉。
然而,埃德里克只是平静地接过那厚厚一叠要求离谱的羊皮纸,手臂甚至没有因为那分量而下沉分毫,甚至还礼貌性地、语气毫无波澜地说了句:“谢谢教授,这个课题很有挑战性。”
又是这样!这种该死的平静!
仿佛他递过去的不是能逼疯人的作业,而是一份下午茶菜单!斯内普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痛,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混杂着更深的怀疑翻涌上来。他到底是真的游刃有余,还是伪装到了骨子里?之前不是已经逼近极限了吗,怎么这么短暂就重新适应了?
斯内普鼻腔里溢出一声又冷又硬的哼声,像是冰块碎裂。
他决定再添一把火,转身想去身后那排高耸的、散发着霉味和古老魔法气息的书架上,拿几本他“精心”挑选的、字迹模糊堪比古代如尼文密码的“推荐”参考文献,继续给这个脑子过于好用、油盐不进的小巨怪施加压力。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埃德里克似乎正要侧身让出空间,动作看起来十分自然,脚下却“极其不小心”地一个趔趄,仿佛是被地上某块看不见的、凹凸不平的石板绊了一下,胳膊肘结结实实、力道不轻地撞了一下斯内普端着的手臂!
“砰——”一声不算太重、但在寂静地窖里格外清晰的闷响。
斯内普只觉得小臂被一股不算微弱的力量撞得一麻,手中刚抽出一半的、一本厚重如砖头的《中世纪恶毒诅咒图谱详解》差点脱手。他身体瞬间绷紧,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毒蛇,几乎要本能地抽出魔杖。
“哎呀!教授抱歉!”埃德里克连忙“稳住”身形,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和懊恼。但紧接着,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微妙的“迟滞”——他似乎是下意识地、为了寻找平衡,双手(而不仅仅是胳膊肘)都扶向了斯内普的手臂。一只手扶住了斯内普的手肘上方,另一只手则更“不经意”地、几乎是半握住了斯内普的手腕附近。这个接触的面积和持续时间,明显超过了单纯稳住身体所需的范畴,足足维持了两到三秒。
(系统提示:接触建立,天赋本源汲取中……接触时长增加,汲取效率提升……)
“没注意到您转身。您没事吧?”埃德里克的声音依旧维持着歉意,但他的指尖仿佛无意识地在斯内普冰凉的手腕皮肤上微微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近乎贪婪的稳定力道,才仿佛突然意识到不妥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留恋那冰冷触感般的迟缓, 缓缓松开。
他甚至还在收回手时,指尖“不小心”地再次轻轻擦过斯内普的袖口布料,完成了最后一次细微的接触。(不够,还想更久、更多……但必须克制,不能引起彻底的反感和攻击。)
斯内普:“……”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被碰到的手臂不仅仅是像被灼了一下,那持续数秒的、面积不小的接触,以及最后那若有若无的指尖擦过,都让他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不适感和被冒犯感。
他猛地甩了下袖子,动作幅度之大,几乎带起一阵风,黑袍因这剧烈的动作而翻滚起黑色的浪花,仿佛要彻底驱散所有残留的触感和温度。
斯内普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一丝更明显的、因极度厌恶和突如其来的、过于持久的近距离接触而产生的愠怒红晕。那双黑眸锐利得几乎要化为实体,死死钉在埃德里克脸上,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伪装的破绽,尤其是那种令人不快的、“恋恋不舍”的痕迹。
但埃德里克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他脸上只有纯粹的、混合着歉意和一丝因“笨拙”而产生的窘迫,眼神清澈,甚至在他“恋恋不舍”地收回手时,那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仿佛担心自己真的冒犯到了教授的、恰到好处的忐忑。
只有最敏锐的观察者,或许才能从他微微蜷缩起来、仿佛在回味刚才触感的指尖,以及那比正常情况慢了半拍才完全垂下的眼睫中,窥见一丝隐藏极深的、不情愿结束接触的意味。
地窖里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坩埚里某种药剂还在发出咕嘟咕嘟的、令人不安的声响。
斯内普的指尖在袍袖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他几乎能感觉到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皮肤还在微微发烫(或者发冷?那感觉太怪异了)。那过于长久的接触和对方最后那细微的、近乎留恋的动作,让他内心的疑云和烦躁达到了顶点。
“管好你的四肢,布莱克伍德。”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比地窖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度,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除非你想体验一下它们永久脱离你身体掌控的感觉。现在,立刻,滚出我的视线。” 他彻底放弃了拿参考书的打算,猛地转身,留给埃德里克一个裹挟着强烈怒意和浓浓嫌恶的、黑袍翻滚的冰冷背影,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他的视线。
埃德里克从善如流地微微躬身,在斯内普看不到的角度,嘴角极快、极轻微地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带着满足和计谋得逞的弧度,随即消失。
他抱着那叠沉重的羊皮纸,步伐平稳地离开了地窖,感受着体内因为刚才持续接触而微微雀跃、似乎凝实了一丝的黑暗天赋,以及指尖那仿佛还萦绕不散的、属于斯内普的冰冷魔力余韵。(成功了,虽然时间短暂,但比预想的收获更多。下次……要想办法贴得更近,更久。)
他甚至在走出地窖门后,不着痕迹地、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地窖里那混合着药草和斯内普独特冷冽气息的空气,连同那汲取到的微弱本源,一同纳入肺腑深处。
地窖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门内,斯内普用力搓着刚才被触碰的手腕,眉头紧锁,内心的疑云和一种被微妙侵犯的感觉如同地窖的阴影般,更加浓重且令人不悦了。
而门外,埃德里克的眼中闪过一丝冷静而炽热的光芒,接下来的步骤,需要更加精妙和……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