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看看妈妈今天给你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陆宁轻声哄着怀里的两个孩子。
于辛和于元这才不太情愿地从他身上下来。
陆宁牵着两个孩子在饭桌前坐下。
哇,孙玉芹做了三四道菜。
两道荤菜,一道素菜,还有一份汤。
在六十年代,这已经算非常丰盛的一餐了。
“孙姐,你太客气了,做这么多菜。”
陆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来了,孙姐才特意准备了这么多菜招待他。
平常他们三个人,可能只炒一盘菜就够了。
这一顿饭,恐怕吃掉了孙姐家好几天的伙食。
孙玉芹轻轻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目光有些躲闪。
“唉,也没多少。年轻人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姐手艺一般,这顿饭怕是委屈你了。”她一边说,一边往陆宁碗里夹菜。
陆宁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吃着,心里盘算着该怎么送些食材给孙姐。
四人正吃得温馨,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还听见闫埠贵那老家伙的声音:
“开门,快开门!”
陆宁一听这声音就皱起了眉头——
难道他平时对孙姐也是这种态度?
孙玉芹脸色微微发白,但仍强作镇定。
她让陆宁继续吃,自己起身去开门。
“闫大爷,您来有什么事?”
闫埠贵不耐烦地说:
“你去街道办问过了吧?王主任怎么说的?是不是说要交?既然要交,现在就把管理费给我。”
闫埠贵连装都懒得装了。
自打清早被孙玉芹赶出门,闫埠贵心里就憋着一股火,盘算着中午非要来找回场子不可。
瞧见孙玉芹屋顶炊烟袅袅,风里飘来炖肉的香气,他便知道她正在做午饭。于是掐着点儿赶来,一来想收上管理费,二来还想蹭顿午饭——他就不信,经过早上那事儿,孙玉芹还敢不让他吃这顿饭!
“我、我去过了,可王主任不在。您容我明天再去问问。”孙玉芹边说边侧身挡住闫埠贵往屋里探看的视线。
她在这院里日子本就艰难,再怎么也不该把陆宁牵扯进来。闫埠贵这人看着就不好对付,要是连累了小陆,往后肯定也会针对他。小陆待他们一家不薄,这种亏心事她绝不能做!
“少找借口!不想交就直说。你这让我很难办,要是家家都像你这样推三阻四,我在院里还怎么立威信?”闫埠贵一听就拉下脸来。若真让她明天去找王主任,自己的老底岂不揭穿了?再说那十块钱迟迟不到手,他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孙玉芹脸色又白了几分,被闫埠贵逼得手足无措。
两人正僵持在门口,闫埠贵踮着脚使劲往屋里瞅,想看清中午炒的什么菜。孙玉芹却死死挡着门缝,不让他窥见分毫。
“闫大爷,我说得很清楚了,这事我得先找王主任核实。不然这钱绝不能交。”话音未落,闫埠贵顿时瞪圆双眼,眼珠子活似一对铜铃:“你说什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人了?”
“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今天这钱必须交!”
孙玉芹被他凶狠的表情吓得后退两步。
谁知闫埠贵趁机溜进屋里,孙玉芹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闫埠贵直奔饭桌,眼里只有饭菜。
看到桌上的辣椒炒肉、韭菜炒蛋、炒小白菜和紫菜蛋花汤,他眼睛发亮,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拿起筷子正要夹菜,却被另一双筷子拦住了。
闫埠贵抬头正要发作,却看见陆宁冷峻的面容,吓得跌坐在地。
“陆、陆宁?你怎么在这儿?”他结结巴巴地问。
孙玉芹急忙挡在陆宁面前:“小陆你先回去,下次再来吃饭。”
她没注意到闫埠贵的异常反应,只顾着保护陆宁。
陆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孙姐别担心,这种无赖我能应付。早就和他结下梁子了。”
孙玉芹转过身,神情迟疑地望向李钱好。
话还未说尽,
陆宁已从她身旁绕过,
走到闫埠贵跟前,蹲下身,
眼神凌厉地盯住他:
“闫大爷,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如今嚣张到这地步。”
“我怎么从没听说这院里要收什么管理费?该不会是你自己想捞油水,在这儿招摇撞骗吧?”
闫埠贵起初被陆宁吓了一跳,
转念一想,自己才是这院里的管事,
何必怕他一个中院的人?
于是他嘴硬回道:
“你们院不收,不代表我们院不收!再说,你一个中院的,凭什么插手前院的事?”
“难道——”
闫埠贵眼神猥琐地扫了扫陆宁,又瞥向孙玉芹,
“你们两个背地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闫埠贵想起自己来了孙玉芹家两趟,
都没见到她丈夫。
说不定她和秦淮如一样,也是个寡妇。
那陆宁光天化日待在一个寡妇家里——
这把柄落在他手里,往后看陆宁还怎么嚣张!
这可比送女人讨好他有用多了。
要是捏住了这小辫子,以后陆宁还不得对他言听计从?
一想到陆宁得低头哈腰,甚至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搬来孝敬他,
闫埠贵忍不住发出嘿嘿的怪笑。
陆宁怎会不知道这老东西脑子里转着什么龌龊念头?
“闫埠贵,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我和孙姐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
“你要是敢出去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孙玉芹站在一旁,眼里噙着泪水,望着陆宁。
刚才闫埠贵那番话一出口,孙玉芹吓得心都揪紧了。
这年头,女人的名声比命还重要。
她自己被牵扯进去也就罢了,可一双儿女和陆宁都是无辜的,以后走到哪儿都得被人指指点点。
这么一想,孙玉芹只觉得后背发冷。
她赶紧上前一步,挡在陆宁前面,朝地上的闫埠贵赔不是:
“闫大爷,您这回真是误会了,我和小陆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他就是今天帮我带了个路,我为了感谢他,才留他吃顿便饭。”
闫埠贵本来被陆宁那股凶悍的气势镇住了。
可一瞧孙玉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他顿时又来了底气。
“便饭?两荤一素一汤?你这便饭可够丰盛的!早上我想拿你两个馍,你都要把我轰出去,我看你们俩肯定有猫腻!”
孙玉芹知道他不会轻易罢休,只得继续赔着笑脸:
“那不是早上还不熟嘛……正好闫大爷您也在,要不一起吃点?”
陆宁看着孙玉芹那副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恨不得一脚把闫埠贵踹出门去。
可于明还没回来,闫埠贵这张嘴又没个把门。
要是传出什么对孙姐不利的闲话,她往后在这院里还怎么过日子?
陆宁一边暗暗琢磨着对策,一边冷冷瞪着闫埠贵。
闫埠贵见陆宁那副憋屈样,心里痛快极了。
还从没人能让陆宁吃瘪呢。
没想到我竟是头一个,看来孙玉芹就是陆宁的软肋!
想到孙玉芹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闫埠贵看她的眼神都温和了许多。他赶紧拍拍裤子从地上站起来,对孙玉芹说:
“你要早这么痛快,哪还有这些麻烦?我老头子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今天把管理费交了,今天这事儿——”闫埠贵一边说,一边用猥琐的眼神在陆宁和孙玉芹身上打转,“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看见什么?看见前院的叁大爷躺在别人家里耍无赖吗?”陆宁冷冷地讽刺道。
闫埠贵一听这话,脸顿时涨得通红,伸手指着陆宁,“你、你……”半天也没憋出下一句。
陆宁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也只会靠这种手段 ** 别人了,还有什么本事?有些人可怜,一辈子靠别人养活,跟路边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闫埠贵气得几乎炸裂。要是陆宁骂的是别的,他或许不会这么失控,偏偏句句戳他心窝,简直像当众扒了他的皮。
见闫埠贵气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孙玉芹有点慌了——真把他惹急了,陆宁以后的名声可就毁了!她伸手搭在陆宁肩上,陆宁转过头,只见她眼眶含泪,冲他轻轻摇头。
陆宁心里一阵无奈。他知道,就算今天顺着闫埠贵的意思……
**
闫埠贵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定会如吸血虫般缠着他们不放。
陆宁轻轻拍了拍孙玉芹的手,示意她安心。
今日之事既由他引起,他自然会解决。
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无非是被闫埠贵 ** 些财物。
若连这些都无法让闫埠贵闭嘴,就休怪他手下无情!
他未曾料到,闫埠贵竟有如此心计,想出这般阴招,精准拿捏住孙玉芹的软肋。
闫埠贵见对面二人神色凝重,心中越发得意,大摇大摆地在桌边坐下,当着两个惊呆的孩子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那吃相活像饿了几百年。
转眼间,四盘菜被他扫荡一空。于元和于辛张着小嘴,愣愣地望着闫埠贵。
他吃完仍不满足,瞧见两个孩子碗里剩的几根菜,也一并夹走吃了。
于辛和于元顿时放声大哭,连声喊着:“坏人!坏人!”
闫埠贵却毫无长辈应有的样子,反倒挑衅地瞥了两个孩子一眼,最后干脆把他们的饭全倒进自己碗里,大口扒拉起来。
陆宁额角青筋暴起,恨不得将这老东西一脚踹出门去——
【26
就在陆宁准备动手将闫埠贵打住院时,门口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请问,这里是孙玉芹家吗?”
陆宁回过头,发现于明确实回来了。
这下事情就好办了。
陆宁看着眼前尚不知大难临头的闫埠贵,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
这下可热闹了!
孙玉芹听见门口有人喊她的名字,
觉得声音似曾相识,
一时有些恍惚。
难道……是他?
孙玉芹向门口望去,
果真是许久未见的于明。
她鼻尖一酸,
这些年积压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她冲到门口,
一头扑进于明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