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青剑峰的路上,李青剑已将心中纷乱的思绪压下,转化为清晰的行动计划。
月光洒在石阶上,夜风带着山间特有的凉意。他的脚步沉稳,目光却越发锐利。传讯玉符中秦镇山将军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迅速扩散。
洞府内,李青剑没有立刻休息。他先是以长老权限,向宗门高层发出紧急密报,将边境情报完整呈送。随后,他取出一张南疆边境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图,以真元悬浮于面前。
“落鹰涧……”李青剑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落在玄元宗西南三百里处的一处峡谷标记上,“此地距离鬼哭林约五百里,同样地处偏僻,地脉交汇复杂。”
他想起青木长老曾提过,蚀魂星痕这类邪阵,需借助地脉之力与特定星象呼应。如果斗篷人势力真的在尝试布置第二个阵法,那么选择落鹰涧绝非偶然。
“必须立刻阻止。”李青剑低声自语。
但他不能亲赴边境。内务堂刚刚开始运转,南疆之行的筹备也才起步,此刻离开宗门实属不智。
沉思片刻,李青剑取出三枚特制传讯玉符。第一枚,他联络了仍在执法堂轮值的冷雨执事,请她以最快速度,将针对血煞宗毒功及常见邪阵侵蚀的防护丹药备齐一批,秘密送往边境秦将军处。
第二枚,他传讯给了内务堂阵器司的负责人,调拨一批探测地脉异常、星力波动的中阶法器,同样紧急送往西南边境。
第三枚,他斟酌词句,传讯给秦镇山:
“秦将军,物资与法器将于三日内送达。建议:一,增派精锐小队伪装巡查,重点监测落鹰涧地脉节点;二,若发现阵基痕迹,切勿贸然破坏,先以留影玉记录,传回宗门分析;三,若遇灰袍人,尽可能活捉,至少保留魂魄供搜魂之用。宗门援手已在路上,请务必谨慎,保全实力为上。”
发出传讯后,李青剑仍不放心。他起身走向洞府内间,那里有一座小型的星辰观测仪,是苏清竹前些日子送来,用于辅助研究定星盘的简化版本。
注入真元,观测仪表面浮现点点星光,模拟着此刻天穹星象。李青剑将注意力集中在西南方向的星宿分布上,同时回忆着鬼哭林阵法被破前后记录的星力紊乱数据。
“若真是蚀魂星痕,下一次星力共鸣会在……”他快速推演,眉头渐渐皱紧,“七日后,亥时三刻,恰逢‘幽影星’过中天。”
七天内,对方很可能完成阵基布置,只待星象合契,即可激活大阵!
时间紧迫。
次日清晨,李青剑比平日更早出现在内务堂总殿。他首先召见了石勇:
“两件事。第一,持我令牌,去外事堂调取近三个月所有关于南疆交易、探索任务的记录,特别是涉及落鹰涧周边区域的。第二,私下联系三位常跑南疆路线的散修情报贩子,打听近期是否有陌生修士大量采购布阵材料,或租赁偏僻洞府。”
“是!”石勇感受到长老语气中的凝重,不敢怠慢,领命匆匆离去。
随后,李青剑处理内务堂日常事务的效率更高了。他将一些不太紧急的改革细则交给几位可靠的副手继续完善,自己则专注于资源调配与人员协调。
午时,阵老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内务堂。这位须发皆白、看似邋遢的老者,眼中却时常闪过精明的光芒。
“小子,红绫丫头说你有上古阵法要请教老夫?”阵老毫不客气地坐到一旁,抓起桌上的灵果就啃,“先说好,太简单的别来烦我。”
李青剑微微一笑,挥手布下一层隔音结界,然后将蚀魂星痕阵法的部分特征以及落鹰涧地脉异常的情况说了出来。
阵老啃果子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眼神变得专注:“地脉微震伴随星力紊乱?还有灰袍人出没?哼,听起来像是‘星蚀类’邪阵的早期布阵迹象。这种阵法往往需要三个地脉节点构成三角锚定,你们只发现了落鹰涧一处?”
李青剑心中一震:“前辈的意思是,可能还有其他两处在布置中?”
“十有八九。”阵老擦了擦手,眼神锐利,“这类阵法,单一节点效果有限,多节点联动才能覆盖大片区域,汲取地脉与生灵魂力。落鹰涧、鬼哭林……如果第三处也找到,就能确定他们的阵图范围了。”
李青剑立刻想到:“鬼哭林阵法已破,他们是否会寻找替代节点?”
“必然。”阵老点头,“所以你们要抢在他们补全阵图之前,打乱他们的布局。不过,对方也不是傻子,既然敢再次出手,必有防备。”
“请前辈指点。”李青剑正色拱手。
阵老沉吟片刻:“老夫可以为你炼制三套‘地脉定标盘’,配合星辰观测,能更精确地锁定异常波动源头。另外,再给你几枚‘破阵雷子’,遇到未完成的阵基,直接炸了便是,不必顾忌。但这些东西需要时间,至少五日。”
“五日……来得及。”李青剑计算着时间,“有劳前辈。”
“哼,老夫是对那上古邪阵感兴趣,可不是为了帮你小子。”阵老嘴上这么说,却已起身,“材料清单给我,内务堂库房若有缺的,尽快补上。”
送走阵老,李青剑正要继续工作,怀中另一枚玉符微震——是叶红绫。
“阵老已同意随行南疆。另,我刚收到一位旧识传讯,他常年在南疆活动,对万瘴谷外围颇为熟悉,可作向导。此人可信,但需重酬。你意如何?”
李青剑精神一振:“可信即可。酬劳不是问题,内务堂可出。请师姐安排见面详谈。”
“三日后,山门外‘听松小筑’。”叶红绫言简意赅。
结束通讯,李青剑略舒一口气。南疆之行的筹备,总算有了实质性进展。
然而,午后石勇带回的消息,又让气氛重新凝重起来。
“长老,外事堂记录显示,过去三个月,共有七批探索任务涉及落鹰涧周边,其中三批任务回报异常。”石勇压低声音,“一批是采集‘阴魂草’的队伍,声称在涧底听到诡异低语,提前撤离;一批是测绘地形的弟子,仪器在某一区域突然失灵;最后一批是三人小队,任务期满未归,至今下落不明,魂灯已灭。”
李青剑眼神一沉:“那三位散修情报贩子呢?”
“两人回复说近期确有数批不明身份的修士,在几个黑市采购了大量‘幽冥石’、‘血纹钢’等偏门布阵材料,出手阔绰,但行踪隐蔽,难以追踪。第三人……”石勇顿了顿,“昨日在坊市与人冲突后失踪,其居所已被焚毁。”
灭口?李青剑心中警铃大作。
对方行动之果决、遮掩之周密,远超预计。这绝不仅仅是血煞宗残部能做到的,背后定然有斗篷人势力在指挥。
“继续暗中调查,但务必小心,安全第一。”李青剑叮嘱石勇,“另外,将落鹰涧相关的情报整理一份,我要亲自去一趟执法堂。”
执法堂,戒律殿。
李青剑与执法堂首座长老相对而坐。他将边境情报、阵老的分析以及石勇调查的结果,择要汇报。
首座长老面容肃穆,听完后沉默良久:“如此看来,对方所图非小。蚀魂星痕若成,不仅边境驻军危矣,方圆数百里的凡人城镇也将遭殃。此事已超出内务堂职权范围,执法堂会立刻介入。”
“有劳首座。”李青剑道,“内务堂会全力配合物资与情报支持。另外,关于南疆之行……”
“你且去筹备,宗门这边自有安排。”首座长老目光深沉,“内外交困之际,更需有人能破局。李长老,内务堂改革不可停,边境危机也需应对,南疆之行更是关乎定星盘与宗门未来……担子很重。”
李青剑起身,郑重一礼:“弟子明白。”
离开执法堂时,夕阳已西斜。李青剑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向西南天际。暮云低垂,仿佛预示着风暴将至。
三条战线,皆不容有失。内务堂的改革是根基,边境危机是迫在眉睫的威胁,南疆之行则是长远破局的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路要一步一步走,危机也要一个一个化解。当务之急,是确保边境不再生变,为南疆之行争取时间。
回到青剑峰,李青剑没有休息,而是取出了苏清竹前日送来的定星盘初步设计玉简。在跳动的烛火下,他开始推演阵法结构与材料替代方案。星辰砂、空冥石、养魂木……每一样都关乎这件宗门重器能否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