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掀开,风灌进来,沙粒打在脸上。沈令仪脚步未停,直奔囚营。
俘虏被绑在木桩上,头低垂着,呼吸微弱。她走近,亲兵递上缴获的战旗残片,展开一角。布面褪色,边缘磨损,但那道双线回钩的暗纹仍清晰可见。
“你认得这旗吗?”她问。
俘虏眼皮动了动,缓缓抬头。目光落在旗上,瞳孔猛然收缩,嘴唇颤抖起来:“那是……烈风旗。我们出征时用的主旗。”他声音嘶哑,“怎么会在这里?”
沈令仪没说话,闭上眼。月魂之力涌上来,头痛欲裂。她强撑着催动意识,画面闪回三年前春狩演武场——父亲站在高台,亲手将一面新旗交给副将,指着边缘说:“此为双线回钩,只用于主旗,旁支不得仿。”
她睁开眼,命人取来敌军所持旗帜残片,与记忆比对。纹路分毫不差。
这不是仿制。是原物。
她转身走出囚营,直奔中军帐。萧景琰正在查看军报,见她进来,放下笔。
“查清了。”她说,“那面旗,是我父亲亲授的主旗,只有沈家军核心将领才知这道暗纹。”
萧景琰抬眼,神色凝重。
“他们不仅拿了旗,还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她声音冷下来,“说明当年溃败时,有核心人员被俘,或有人叛出。”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看向帐外。
她下令:“带俘虏过来。”
俘虏被抬进帐内,靠在墙边坐下。沈令仪让人喂了温水,低声问:“你还记得什么?沈家军残部,后来去了哪里?”
俘虏喘了几口气,眼神渐渐清明。“三百多人……由程副将带着突围。到了云州境内,被围住。一部分战死,一部分被抓去当苦役……有一队人,带着半块虎符,逃进了山谷……再也没出来。”
“哪座山谷?”
“听他们提过……虎牙谷。”
帐内一时安静。
沈令仪转向萧景琰:“必须找到他们。若敌军继续打着沈家军的名号,老卒们迟早动摇。”
萧景琰点头:“派可靠的人去。”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脚步声。林沧海走进来,抱拳行礼。
沈令仪将虎符拓印图交到他手中:“你认识程远舟。若残部尚存,只有你能认出他们,也能让他们信你。”
林沧海接过图,手指抚过纹路,喉头动了动。
“带上两个轻骑,即刻出发。走小路,避开官道。”
“属下明白。”
“若见到他们,就说——”她顿了顿,声音很轻,“少主归矣,山河待雪。”
林沧海单膝跪地,叩首领命。起身时,眼中已有血丝。
他转身出帐,身影很快消失在暮色里。
沈令仪坐在案前,提笔写檄文。墨迹未干,手已发抖。她咬牙撑住,一字一句写下:“伪旗乃敌伪造,妄图乱我军心。真印在此,真魂不灭。”
写完,她将文书封好,交由传令兵明日宣读。
帐内只剩她一人。她解开衣领,指尖触到颈后灼伤的凤纹。皮肤粗糙,边缘发烫。
她重新系好衣领,吹熄灯。
天还没亮,风停了。
她靠着案角坐着,听见远处马蹄声渐远。那是林沧海出发的方向。
她闭上眼,耳边响起父亲的声音:“旗在,军魂就在。”
手指慢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