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令仪的手指还按在纸上,笔尖停在那个名字的末尾。烛火映着她的脸,没有血色,额角有冷汗滑下来。
萧景琰站在桌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将纸折了起来,收进袖中。
外面传来脚步声,轻而稳。林沧海进了院子,在门口抱拳行礼。
“人盯住了。”他说,“赵九昨夜又出宫一趟,去了城东。”
“哪个地方?”
“傅家老宅。三年前抄没的那处,墙塌了一半,没人住。”
沈令仪慢慢站起来,腿有点软,扶了一下桌子。她刚才用了月魂,现在头还在疼,但她必须去。
“我要亲眼看看。”
萧景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走不了远路。”
“那就等我缓一缓。”她说,“但不能让他再进出几次。消息传多了,他们会变计划。”
林沧海低头:“我已经派人在宅子周围布了眼线。他每次进去,都只待一炷香时间,出来时两手空空。”
“不是空的。”沈令仪摇头,“他是把东西留下了。”
三人沉默片刻。萧景琰开口:“明日你带人进去查。先别惊动他。”
林沧海应下,转身离开。
第二天天刚亮,沈令仪就带着两名便装侍女出了宫。她穿了件灰青色斗篷,帽子压得很低。到了傅家老宅外,她在巷口站了一会儿。
门是虚掩的,门框上有划痕,像是最近被人撞过。她走近一步,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和谢昭容用的一样。
她推开门进去。院子里长满了草,正房的门也开着。屋内家具都搬空了,地上有脚印,新踩出来的,朝西边偏房去。
她走到偏房门口,蹲下身。地砖边缘有一道缝,比别的地方宽。她用指甲轻轻一抠,砖块松动。
里面什么都没有。
但她没起身。她把手贴在地上,闭上眼睛。
头痛立刻涌上来,像针扎进太阳穴。她咬住嘴唇,把意识沉下去,找七天前的那一刻。
画面出现——
赵九站在屋里,敲了三下门环,声音很轻。墙后一块砖翻出来,一只手伸进来,递出一个油纸包。他接过,低声说:“周公公说,莫急,等贵妃寿辰那日。”
另一人回应:“北岭粮道清了,只等宫门钥。”
她睁开眼,呼吸很重。
他们要动手的时间,是谢昭容寿辰。那天宫里会放灯,守卫轮换,西角门会在子时开一条缝,放采办车队进宫。
她站起来,对门外等候的林沧海说:“后墙第三块砖,挖开。”
林沧海带人撬开墙砖,取出一个陶罐。罐子密封着,打开后是几封信。
信上的字看不见。沈令仪让人拿火炉来,把信纸放在上面烤。
字迹慢慢浮现。
一封写着江北大营戍卒轮换的日子。另一封提到西角门开启的时间。最后一封说北岭军械库的火药已经备好,随时可点。
萧景琰看完所有信,把它们放在桌上,一言不发。
晚上,三人聚在东宫偏殿。
林沧海拍桌:“现在就抓人!还能赶在他们动手前断了这条路。”
沈令仪摇头:“抓一个赵九没用。他只是跑腿的。我们要的是后面那一串人。”
“可再等下去,万一他们提前行动……”
“不会。”她说,“他们等这一天很久了。不会乱改日子。”
萧景琰终于开口:“让赵九继续送消息。我们给他新的内容。”
沈令仪点头,提笔写了一行字:“东西已验,静候寿辰。”
她把纸条交给春嬷嬷的人:“照旧放进洗衣包,送到赵九手里。”
做完这些,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外面风刮过屋檐,吹得窗纸哗哗响。
萧景琰看着她:“你觉得他会信?”
她睁开眼:“他会信。因为他们从没想过我们会知道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