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真面目!”
“是我猪油蒙了心,狗胆包天,冒犯了前辈天威!”
“公主殿下……我不要了!我再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了!我发誓!”
“我这就滚!我马上就带着人滚出大周皇城,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再也不敢踏入大周疆土半步!”
“求前辈……求前辈看在我大秦皇室的薄面上,饶我一条贱命!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他一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求饶,一边疯狂地、用力地,用自己的额头,狠狠地撞击着地面!
“咚!咚!咚!”
那一声声沉重而响亮的磕头声,如同丧钟敲响,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之中,撞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很快,他光洁的额头便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沾染了金色的地砖,显得格外刺目惊心!
满朝文武,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一个个都彻底傻眼了,大脑一片空白。
刚才那个何等嚣张跋扈,何等不可一世,视大周君臣如无物的大秦皇子,此刻,竟卑微得如同一条在主人脚下摇尾乞怜、只为活命的野狗!
这前后反差之巨大,之颠覆,之震撼,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阵的头皮发麻,恍如梦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带着无比的敬畏与恐惧,再次汇聚到了那个始作俑者,那个从始至终,都平静得令人心寒的年轻人身上。
只见叶天,缓缓地,抬起了右脚。
动作依然那么从容,那么轻缓。
所有人的心,瞬间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窒息!
他要做什么?
难道他要亲自动脚,像踩死一只虫子一样,当场踩死这个跪地求饶的大秦皇子吗?!
嬴四海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亡魂皆冒,整个身体都惊恐地蜷缩成了一团,如同遇到了天敌的穿山甲,剧烈地颤抖着,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然而。
叶天的脚,并没有如同预料中那般携带着万钧之力狠狠踩下。
只是轻轻地,用脚尖,在那位皇子不停颤抖的肩膀上,随意地踢了踢。
力道很轻,甚至没有蕴含丝毫真元。
但那动作本身,那居高临下的姿态,却充满了无尽的不屑与羞辱意味,比任何酷刑都更让人感到屈辱。
“道歉?”
叶天终于再次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平淡,古井无波,听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仿佛在讨论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你,好像搞错对象了。”
嬴四海被这轻轻一踢和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猛地一愣,下意识地抬起那张布满鲜血、鼻涕和泪水,混杂着绝望与恐惧的脸庞,茫然无措地看着叶天,眼中充满了不解。
“前……前辈……?我……我是在向您道歉啊……”
叶天甚至没有低头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越过了跪在地上的嬴四海,越过了满殿呆若木鸡的文武百官。
他那线条完美的下巴,微微扬起,朝着正阳殿大门的方向,那个倚着门框、俏脸煞白、身影微微颤抖的绝美倩影,轻轻一抬。
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你应该道歉的人。”
“是她。”
唰!
一瞬间!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指令下达!
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顺着叶天指示的方向,聚焦在了殿门口那道倾国倾城的绝美身影之上!
周蕾娜!
大周王朝最璀璨的明珠,拥有凤凰灵体的六公主!
此刻的周蕾娜,整个人,依然还处在一种巨大的、如同梦幻泡影般的不真实感中,尚未完全回过神来。
她那张精致绝伦的俏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惊愕过后的苍白。
她那双平日里总是流转着高傲与清冷光芒的凤眸,此刻,却写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深深的迷茫,仿佛迷失在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她怔怔地望着大殿中央,那个背对着她的、挺拔如山、渊渟岳峙的男人背影。
那个不久前还被自己视作无耻之徒、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男人的背影。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从未跳得如此剧烈,如此不受控制,如同揣了一只受惊的小鹿,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脑海中,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无数的念头、画面、情绪交织碰撞,让她几乎无法思考!
这个男人……
这个被她一路鄙夷、一路嘲讽、甚至一度拔剑相向、欲除之而后快的男人……
这个被她视作人生最大污点、拼命想要摆脱的男人……
竟然……
竟然拥有着如此恐怖绝伦、足以颠覆乾坤的实力?!
强大到了这种令人绝望,令人仰望,甚至令人……心生敬畏的地步?!
一念及此,周蕾娜就感觉自己的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那是一种心理上的灼烧感,比被人当众狠狠扇了十几个响亮的耳光,还要来得剧烈,来得羞耻!
而就在这时,她猛地感受到了全场上百道目光,如同聚光灯般齐刷刷地聚焦在了自己的身上。
也清晰地听到了叶天那句语气平淡至极,却又蕴含着无上霸道与决断力量的话语。
“你应该道歉的人,是她。”
轰!!!
她呆呆地、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叶天的背影。
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到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像是汹涌的电流,瞬间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冲击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他……
他这是……在为我出头?
他之所以雷霆出手,废掉大秦那位不可一世的化神强者,又如同主宰般逼得大秦皇子跪地求饶……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我?
因为这个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却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的……我?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它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填满了她的整个心房,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窒息,一阵阵的悸动!
而就在她心神俱震、思绪翻飞之际。
那个跪在地上、如同惊弓之鸟的嬴四海,在经历了短暂的错愕与茫然之后,瞬间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反应了过来!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手脚并用地,调转方向,朝着殿门口周蕾娜的方向,狼狈不堪地跪爬了过去!
那姿态,那速度,哪里还有半分皇子的雍容华贵,简直比市井间逃窜的野狗还要不堪!
“公主殿下!”
“六公主殿下!!尊贵的六公主殿下!!”
嬴四海涕泗横流地爬到周蕾娜的裙摆前不远处,仰起那张混杂着鲜血、灰尘、泪水和鼻涕的污浊脸庞,声音凄厉得如同夜枭哀嚎,充满了最卑微的乞求。
“是我错了!”
“是我瞎了这双狗眼!竟敢痴心妄想,觊觎公主殿下您的天人之姿!凤凰之仪!”
“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是个该千刀万剐的垃圾!我给您提鞋都不配!我连给您宫殿前的石阶舔鞋的资格都没有!”
啪!
话音未落,他竟是抬起沾满灰尘的手,用尽了全身力气,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极其响亮的耳光!
清脆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他的左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请公主殿下您大人有大量!菩萨心肠!”
啪!
又是一个毫不留情的耳光,扇在了右脸上,力度之大,让他嘴角再次溢出了鲜血。
“就饶了我这条不知死活的狗命吧!我向天发誓!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求求您开恩啊!!”
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一边左右开弓,疯狂地、不停地扇着自己的脸!
那一声声清脆而响亮的巴掌声,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格外惊心,如同敲打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鼓点!
周蕾娜被这突如其来、近在咫尺的疯狂举动,惊得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绣鞋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微微蹙着秀眉,看着眼前这个卑微到尘埃里、不断自我摧残的大秦皇子,再抬眸望向不远处那个自始至终都风轻云淡、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与他无关的男人背影。
一边是跪地乞饶、自扇耳光的丧家之犬!
一边是负手而立、主宰一切的盖世王者!
两种截然不同、对比强烈到极致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形成了无比鲜明、无比强烈的冲击!
而那个如同神王般的身影,此刻,正在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为她,这个曾经对他恶语相向的未婚妻,讨回公道,挽回尊严!
这一刻。
周蕾娜心中,所有对叶天的愤怒、不甘、鄙夷、怨恨……所有那些负面的情绪,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尽数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复杂而汹涌的情绪浪潮!
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是难以言喻的崇拜!
是情不自禁的……仰望!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却已在心底悄然生根发芽的……异样悸动!
她怔怔地凝望着叶天的背影,那双原本充满了高傲与清冷的美丽凤眸之中,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奇异的水光。
眼波流转之间,仿佛有万千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其中悄然滋生、疯狂酝酿、纠缠不休。
那眼神……
专注得仿佛世间只剩他一人,痴迷得几乎快要拉出丝来!
这一刻,什么天生凤凰灵体,什么大周天之骄女的骄傲,什么对包办婚姻的反抗,全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的整个心房,她的全部思绪,都被那个男人的身影所牢牢占据!
那个霸道、强势、无法无天,视规则如无物,却又……在此刻让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令人心安的安全感的身影!
原来……
被人如此霸道、如此不容置疑地保护着的感觉……
是这样的令人心悸……又如此的……沉醉……
……
叶天那敏锐远超常人的灵觉,自然清晰地感受到了身后那道,几乎要将他背部灼穿、充满了复杂情感的灼热目光。
他缓缓地转过身。
动作依旧从容不迫。
正对上周蕾娜那双,此刻已盈满了水雾、失去了往日清冷、只剩下痴迷与恍惚的凤眸。
看着她那副魂不守舍、霞飞双颊、眼波流转间春意盎然的模样。
叶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玩味与淡淡讥诮的弧度。
他的心中,没有泛起半分得意,也没有升起丝毫波澜。
平静得如同万年深潭。
只有一声,微不可闻、唯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轻笑。
呵。
女人。
还真是这世上,最现实、最善变的动物。
半个时辰前,在这同一座大殿之外,还对自己拔剑相向,杀气腾腾,一副不将自己生吞活剥、挫骨扬灰誓不罢休的决绝架势。
言语间的鄙夷与厌恶,几乎凝成实质。
现在……
就因为展现了绝对的力量?
就因为替她解决了麻烦?
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这前倨后恭的姿态转变,未免也太快了些。
叶天收回目光,不再看她那副足以让无数男子心旌摇曳的痴态。
仿佛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与路边的石块并无区别。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依旧在地上如同魔怔般疯狂自扇耳光、脸颊已肿如猪头的嬴四海。
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如同万载玄冰碰撞。
“滚。”
仅仅一个字。
音量不高。
却宛如九天神王颁布的天宪!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法则力量!
嬴四海如蒙大赦,仿佛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声音,连滚带爬地站起身,也顾不上浑身的狼狈和脸上的剧痛,如同丧家之犬般冲向那几个早就吓傻了、如同木雕泥塑般呆立原地的大秦使团成员。
“快!快!!扶上秦将军!走!快走!!!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形。
一群人,这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架起早已昏死过去、如同烂泥般的秦将军,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逃也似的冲出了这座给他们留下永生难以磨灭的恐怖记忆的、如同魔窟般的正阳殿。
那背影,仓皇到了极点,狼狈得,如同一群刚刚从地狱边缘捡回一条命的野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大殿之内。
随着大秦使团成员的逃离,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似乎也随之消散了一些。
但气氛,却变得更加诡异和寂静。
文武百官们,面面相觑,无人敢率先开口。
目光偶尔扫过那道白衣身影时,都带着无法掩饰的敬畏与恐惧。
周擎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与激动,正准备开口,说些缓和气氛、尤其是拉近与这位“好女婿”关系的话。
然而。
叶天却并未给他这个机会。
他甚至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包括那位眼神已经快要拉丝的未婚妻周蕾娜。
仿佛刚才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随手打发了几只聒噪的苍蝇。
他径直转身,白衣飘动,步伐从容,向着殿外走去。
没有请示。
没有告退。
仿佛这庄严肃穆的皇宫大内,这象征着无上权力的金銮宝殿,不过是他家后院一般,可随意来去。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
孤傲。
且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留下一殿的寂静。
以及无数道复杂难明的目光。
周蕾娜痴痴地望着他消失在殿门口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一个字也未能吐出。
只是那眼神中的痴迷与……一丝莫名的失落,愈发浓郁了。
周擎天到了嘴边的话,也只能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看着叶天消失的方向,目光闪烁,最终,化为一声复杂的轻叹,以及眼底深处,那愈发坚定的光芒。
这位女婿……
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凡。
而这大周的天……
恐怕,真的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