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那是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冻结、被碾碎、被放逐到虚无深渊的极致死寂!
整个正阳殿,这座象征着大周王朝至高权力与威严的殿堂,此刻仿佛被一只源自太古洪荒的无形巨手,死死扼住了咽喉!
连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千钧重物!
时间,在这无法言喻的压迫感下,彻底失去了流淌的意义,停滞在了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发生后的瞬间!
空间,也仿佛被无形的壁垒封锁,化作了坚不可摧的牢笼,将所有的惊骇、恐惧、难以置信都牢牢囚禁于此!
所有人的动作,无论是正在捋须的文官,还是手握刀柄的武将,亦或是侍立一旁的太监宫女,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硬地定格在了上一秒!
他们的脸上,还栩栩如生地残留着极致的震惊、深入骨髓的骇然、以及世界观被彻底颠覆后的茫然与不敢置信!
他们的瞳孔,因为承受了远超负荷的视觉与心理冲击,而疯狂收缩到了极限,变成了一个个针尖般细小的黑点,倒映着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
他们的心脏,早已忘记了跳动,仿佛被寒冰包裹,停滞在胸腔之内,唯有血液凝固前的冰冷在蔓延!
他们的思维,更是彻底陷入了一片混沌的、没有任何光亮的空白,所有的算计、所有的立场、所有的恐惧,都在那一挥手下化为乌有!
唯有那瘫软在冰冷金砖之上,七窍之中不断溢出粘稠鲜血,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秦将军,和他口中无法抑制地、汩汩涌出的、夹杂着明显内脏碎末的暗红色血液,在无声却无比尖锐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而是何等残酷、何等真实、何等可怕的现实!
一招!
不!
甚至连一招都算不上!
那根本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武学招式,更像是主人随手拂去落在衣衫上的尘埃,带着一种漫不经心却又无可抗拒的威严!
只是那么轻描淡写地一挥手,一抬臂!
一位化神境后期,修为无限接近巅峰之境,凭借强横实力足以在东荒大陆诸多王朝宗门间横着走的盖世强者!
就这么……像一只碍眼的苍蝇般被随手拍飞,彻彻底底地废了?!
连带着苦修数百载的雄浑修为,连带着身为强者的所有骄傲与尊严,被以一种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从万众仰望的云端,毫不留情地踩进了污秽不堪的泥潭最深处!
这……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怪物?!是从哪个禁忌之地爬出来的远古凶神?!
“咕咚。”
死寂的深渊中,不知是哪个角落,一位修为稍低的年轻官员,终于无法承受这弥漫整个大殿的恐怖压力,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发出了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吞咽唾沫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微弱得如同蚊蚋低鸣,却像是在平静了万年的古井中,投下了一颗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巨石!
轰!!!
仿佛某种封印被打破,整个正阳殿,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被冻结的神智,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汹涌回笼,带来的却是更加汹涌澎湃的恐惧与震撼!
“嘶——!”
整齐划一,却又带着各自颤抖的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相互交织,连成一片,仿佛要将大殿内所有的空气都抽干!
那些原本还带着审视、好奇,甚至些许轻蔑目光的文武百官们,此刻再看向那个负手而立的年轻身影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最原始、最纯粹、发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
仿佛他们眼前站着的,根本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族青年!
而是一尊自太古洪荒神话中漫步走出,披着人皮伪装,随时可能展露獠牙、吞噬天地的……绝世凶神!
龙椅之上。
统御大周万里河山,一向以沉稳如山、威严似海着称的皇帝周擎天,那张历经风霜、始终保持着帝王威仪与淡漠的脸庞,此刻也早已是风云变色,荡然无存!
他的双眼,瞪得如同两只铜铃,眼白部分布满了惊骇的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眶而出!
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弧度之大,足以塞下一颗完整的鸭蛋,哪里还有半分帝王的庄重!
他搭在鎏金龙椅扶手之上的那双曾经执掌乾坤、定人生死的手,此刻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连带着宽大的龙袍袖口都发出了细微的簌簌声响!
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魔爪狠狠攥住,骤然收缩,然后又疯狂鼓胀,几乎就要承受不住这极致的冲击,当场爆裂开来!
这个……
这个自称“小婿”,被自己女儿百般嫌弃、甚至一度想要除之而后快的年轻人……
他……他到底是谁?!究竟是何方神圣?!
周擎天的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雷霆同时炸响,掀起了足以颠覆认知的滔天巨浪!
他原本以为,这个名叫叶天(或许真名是王腾)的年轻人,即便有些天赋奇遇,撑死了也就是初入化神的境界,能够勉强配得上自己那拥有凤凰灵体的女儿周蕾娜,已属侥幸,甚至内心深处还觉得是女儿下嫁,王朝委屈。
可现在看来……
自己错得何等离谱!何等可笑!简直是有眼无珠!
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如同拍苍蝇般随手一击,就彻底废掉一位化神后期强者的存在……
这种实力……
这种近乎于道的恐怖手段……
别说是他这偏安一隅的大周王朝!
就算是放眼整个青州大地,那些传承久远的古老世家、雄踞一方的强大宗门,又能找出几人?!
洞虚之境?!
还是……那传说中,已然触摸到天地法则边缘的合道之境?!
周擎天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他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气,不受控制地从脚底板猛地窜起,沿着脊椎骨一路疯狂蔓延,直冲头顶天灵盖,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但紧接着!
那极致的惊骇与恐惧,却又在瞬息之间,被一股更为狂暴、更为炽热的情绪所彻底取代!
那是……
无法言喻的狂喜!
是如同火山喷发般无法抑制的,发自肺腑、源自灵魂的狂喜!
捡到宝了!
天佑大周!他周擎天,他传承了数百年的大周王朝,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捡到了逆天的至宝!不,是请回了一尊活着的守护神!
有如此真龙临世、神威莫测的女婿坐镇!
什么兵锋强盛、咄咄逼人的大秦王朝?!
什么超然物外、底蕴深厚的四大圣地?!
在他这位好女婿面前,恐怕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他大周王朝,何愁不能一扫积弊,乘风而起,一飞冲天,乃至未来君临整个东荒大陆?!
“好……好女婿!朕的……好女婿啊!”
周擎天在心中,几乎要抑制不住地放声狂笑,所有的帝王威仪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最纯粹的喜悦!
他看向大殿中央那道渊渟岳峙的身影,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火热,无比慈爱,那叫一个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欣喜!
不!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丈母娘看女婿的范畴!
这分明就是他大周王朝未来千秋万代、永世昌盛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是上天赐予大周最珍贵的礼物!
……
与周擎天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大殿中央,那位来自大秦王朝,此前还不可一世的四皇子,嬴四海。
此刻,这位皇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彻底失去血色的死灰!
一种信仰崩塌、绝望到极致的灰败!
他呆呆地、目光涣散地望着软倒在自己脚边,曾经象征着大秦威严与力量,如今却如同被抽去骨头的老狗般气息奄奄的秦将军。
他又呆呆地、机械般地抬起头,视线艰难地移向那个依旧负手而立,白衣胜雪,神色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微尘的叶天。
那双原本锐利如鹰隼、蕴含着阴柔与算计的丹凤眼中,此刻,早已没有了半分神采,只剩下了无尽的茫然与……彻彻底底的崩溃!
秦将军……
那可是他们大秦皇室,倾注了海量资源,耗费了无数心血,才成功培养出来的顶尖强者啊!
是父皇嬴政出于对他的宠爱和重视,特意派来随行保护,用以震慑周边诸国、碾压一切不服的定海神针!
是他嬴四海在外横着走的底气所在!
可现在……
这根他赖以依仗的“针”,断了。
被人,用一根手指,不,甚至可能连手指都没真正用力,就那么轻飘飘地,如同折断一根枯枝般,给……掰断了!
嬴四海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在这一刻,被一股无法抗拒的蛮力彻底碾碎成齑粉,然后又被人用脚狠狠地踩进泥里,反复摩擦,连一点残渣都不剩!
恐惧!
前所未有的恐惧,如同北冥寒渊中最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将他淹没,冻彻骨髓!
他想起了刚才,叶天用那种平淡无波,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语气对他说的那句话。
——“我,让你这辈子,都看不了东西。”
那一刻,他心中充满了不屑和嘲弄,认为那不过是弱者无能的狂吠,是蝼蚁面对巨龙时可笑又可悲的威胁。
可现在,血淋淋的现实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将他彻底打醒!
他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
那根本不是什么虚张声势的威胁!
那他妈的,是一个他根本无法理解、无法企及的恐怖存在,在用最平静的语气,陈述一个他若敢有半分违逆,就必定会立刻发生的、冰冷残酷的事实!
他……他到底是有多瞎,才会惹上这样一个如同魔神般的存在啊?!
冰冷的冷汗,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嬴四海的额头、鬓角、后颈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他华贵的皇子蟒袍。
他的双腿,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气,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筛糠一般。
他的牙齿,也在疯狂地上下撞击,发出“咯咯咯”的清脆声响,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想要逃!
逃离这个如同魔窟般的大殿!逃离那个白衣恶魔的视线!
可他的双脚,却像是被无数双从地狱伸出的鬼手死死拽住,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叶天那淡漠得没有任何情绪的目光,已经如同无形的枷锁,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很平静。
没有杀意沸腾,没有怒火汹涌。
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只,在俯瞰脚下卑微挣扎的蝼蚁,带着一种天然的、不容置疑的漠视。
但正是这种极致的、深入灵魂的漠视!
才让嬴四海,感受到了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的、真正的绝望威胁!
他毫不怀疑!
只要对方一个念头!
甚至只需要一个眼神!
自己下一秒,就会和秦将军一样,彻底沦为废人,甚至……会直接“嘭”的一声,化作一团血雾,形神俱灭,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不……不要……我不想死……”
嬴四海的喉咙里,发出了如同被踩住脖子的垂死小兽般,绝望而凄厉的呜咽。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什么皇子尊严,什么帝国骄傲,什么未来宏图,在赤裸裸的死亡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噗通!”
一声沉闷而响亮的撞击声,骤然响起!
在满朝文武那呆滞的目光中,在周擎天那复杂难明的注视下,在周蕾娜那震撼无比的凝视中!
大秦王朝,身份尊贵无比、向来眼高于顶的四皇子,嬴四海!
双膝一软,失去了所有支撑,就那么直挺挺地、毫无尊严地,朝着叶天所在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去!
坚硬无比、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被他膝盖的猛烈撞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闷响!
“前……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他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跪在地,额头死死地贴着冰冷刺骨的地面,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锐、扭曲,甚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和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