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系统空间内,数据流如同银河般静谧流淌,映照着林弥栎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眸。
【宿主宿主!】系统211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光球急促地闪烁着,【紧急情况!组织boSS那边有新的动态!他……他居然暗示琴酒可以对伽容进行强制完全标记!】
光屏上投射出经由林弥栎自身权限拦截到的、boSS与琴酒之间一段极其隐晦的通讯记录摘要。
核心意思清晰得残忍:boSS认为,尽管琴酒深爱伽容,但伽容目前显然只将琴酒视为兄长,甚至可能对已死的麦卡伦仍存有几分幼稚的“余情未了”。
为了彻底杜绝后患,将“君度”这颗组织最重要的大脑和心脏牢牢锁死,他“建议”琴酒可以采取“必要措施”——即在伽容身体允许后,强行完成永久标记。
【boSS觉得,就算强制标记后伽容会难过、会震惊,但以他对琴酒的依赖,绝不会产生真正的恨意。
再加上永久标记后Alpha信息素对omega天然的吸引和安抚作用,伽容有很大概率会逐渐爱上琴酒。
就算最后爱情没能完美产生,至少,一个被彻底标记的、与组织核心骨干结合了的omega,其与组织的绑定也已然坚不可摧。】系统211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这、这也太……】
“太符合组织的行事风格了,不是吗?”林弥栎接口道,语气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一丝了然的分析意味。
“高效、直接、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规则和弱点,包括情感和生理。在组织的利益面前,个人的意愿和那点微不足道的‘难过’,确实不值一提。”
【那……那琴酒会这么做吗?】系统211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他会听从boSS的‘建议’,先强制标记吗?毕竟……这对他而言,似乎是达成目标最快、最稳妥的途径。】
光球不安地上下浮动,【按照数据库分析,原世界线的琴酒,铲除一切不确定因素是他的本能……】
林弥栎轻轻笑了,那笑声在意识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优雅。“211,你觉得呢?”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像是在引导一个尚未开窍的学生。
【我……我不知道。】系统211的光晕黯淡了一些,【数据模型出现了矛盾。一方面,琴酒对伽容的占有欲已经达到了峰值,他渴望完全拥有,清除所有潜在威胁;但另一方面,他对伽容的保护欲也同样强烈……
强制标记本身,无疑会对伽容的身心造成冲击,尤其是在伽容伤势未愈、心理可能还残留着对麦卡伦的些许好感(虽然是假的)的情况下……】
“所以,你感到了困惑。”林弥栎指尖轻点,关闭了boSS通讯的记录,调出了琴酒此刻的实时生理与心理参数监控,那些复杂跳动的曲线,揭示着其主人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的风暴。
“211。”林弥栎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如果是原世界线那个,没有经历过‘黑泽伽容’存在的琴酒,他会。”
他的语气笃定:“那时的他,是一柄纯粹为组织、为杀戮而生的凶器。忠诚于黑暗,漠视一切规则与情感。
铲除不确定因素,包括情感上的隐患,是他刻入骨髓的本能。为了达成目的,手段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强制标记?如果这是最优解,他会毫不犹豫。”
“但是,”林弥栎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现在的琴酒,不会。”
【为什么?】系统211追问。
“因为伽容会因此受到伤害。”林弥栎的回答简单,却重若千钧,“不仅仅是身体上可能因抗拒和情绪激动导致的伤势复发,更是心理上的创伤——
被最信任、最依赖的兄长强迫,那种背叛感和绝望,即使后续可能因标记效应而淡化,也终究是一道无法磨灭的裂痕。”
他看向系统211,抛出了一个假设性问题:“211,你试想一下,如果按照原世界线发展,组织最终毁灭,你觉得琴酒会怎么做?”
系统211迅速调取数据库进行模拟,光球闪烁了几下:【根据琴酒的性格核心逻辑分析……他会战斗到最后一刻,然后……在确认无力回天后,大概率会选择自我了断。他不会接受审判,也不会苟且偷生。】
“正确。”林弥栎颔首,“很有趣,不是吗?其实很难说琴酒这种人,是完全、纯粹地忠诚于‘组织’这个实体。他并不渴求光明,也从不畏惧更深层的黑暗。
组织给了他一个能够肆意施展的平台,提供了一个让他能够生存并找到存在意义的体系,所以他不介意献上自己的忠诚和力量。但若这个体系崩塌,他也不会试图去寻找新的依附,而是愿意随之一起消亡。
听起来,是不是有些……逆来顺受?或者说,他对自身的存在,本就缺乏一种强烈的、主动的执着?”
【我……我不太明白。】系统211老实承认,人类复杂的情感与存在主义哲学对它而言仍是过于深奥的课题。
林弥栎笑了笑,没有深入解释,而是将话题拉回现实:“但现在,一切不同了。琴酒有了伽容。”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数据,看到了那个守在病床边的男人。
“伽容是他的珍宝,是他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的存在。他的人生不再是那条一眼望不到头的、最终通向自我毁灭的黑暗单行道。
他有了想要紧紧抓住的东西,有了想要独占的温暖,有了……‘未来’。”林弥栎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慨叹,“所以,现在的琴酒,他首要的忠诚对象,不再是组织,而是伽容。”
“这一次,是伽容先于组织,进入了他那片荒芜冰冷的世界,并在那里点燃了一簇不容熄灭的火光。”
“而且,”林弥栎的语调微微上扬,带上了一丝欣赏,“琴酒有他自己的骄傲。一种属于顶尖掠食者的、黑暗的骄傲。
他不会允许自己渴望得到的爱人,是依靠强制、胁迫、利用生理优势这种‘恶心’的手段得来的。哪怕这样做,在boSS看来,是对组织、甚至是对他自身最有利的选择。”
“他要的,是伽容心甘情愿的交付,是灵魂与身体的双重契合,是剥离了‘兄弟’这层外壳后,最本质的吸引与选择。强取豪夺?那太过……”林弥栎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带着些许戏谑的弧度,
他看向了屏幕。
组织医院顶层的专属病房区,走廊空旷而寂静,只有冰冷的白色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将光洁如镜的地面照得反射出模糊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压抑的威压。
“哒、哒、哒。”
沉稳而富有节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死寂。
琴酒正行走在返回伽容病房的走廊上。他刚刚去处理了一些清洗任务的后续事宜,身上还带着室外夜晚的寒意。
黑色的长款风衣随着他迅捷的步伐在身后翻飞,衣角划开空气,带起冷冽的气流,如同死神展开的羽翼。
顶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让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显得更加幽深难测。
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刚刚经历过血腥洗礼后的、尚未完全收敛的戾气,混合着他本身固有的冰冷,形成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气场,仿佛连走廊的光线都在他经过时微微扭曲、黯淡。
他脑海里,正回响着不久之前,与boSS通讯结束时,那变声器后传来的、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建议”:
【……有时候,结果比过程更重要。伽容那孩子心思单纯,标记之后,自然会慢慢懂得谁才是他真正的归属。组织的稳定,需要绝对的保障。】
强制标记。
这个词像是一根毒刺,精准地扎进了琴酒意识中最敏感的区域。
他会想不到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吗?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彻底占有伽容,打上独属于他的印记,让那份依赖转变为无法割舍的生理羁绊,让所有觊觎的目光都失去意义……这诱惑,对于渴望完全掌控的他而言,如同魔鬼的低语。
他甚至能预见到,以伽容对他的信任和心软,即使被强迫,最终大概率也会像boSS所说的那样,难过、震惊,却不会恨他,甚至可能在那该死的标记影响下,逐渐……
不。
琴酒猛地刹住了这危险的思绪。
心底深处,一个冰冷而骄傲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个选项。
他何时沦落到需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去得到一个omega?更别说那个omega是伽容,是他视若生命的存在。
他要的,是伽容清醒的、剥离了所有外界因素干扰的、只因为他琴酒这个人而产生的选择。
他要伽容冰蓝色的眼眸里,映照出的是对他作为丈夫的迷恋,而不仅仅是兄长的依赖。他要他心甘情愿地敞开一切,而不是在强制下被迫承受。
利用标记的生理影响?那和麦卡伦那种用虚伪温柔和谎言编织的陷阱,在本质上又有何区别?不过是一种更高级、更无法抗拒的操控罢了。
【那太过掉价。】
这个念头,与系统空间中,和林弥栎带着戏谑与了然的话语,在冥冥之中,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了一起。
琴酒的脚步在伽容的病房门前停下。他抬起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微微停顿。
他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周身那尚未散尽的硝烟与血腥气,连同内心深处那翻腾的、黑暗的欲望与骄傲,一并强行压回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恢复了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不会强迫他的珍宝。
但他会用他的方式,织就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他的伽容,最终心甘情愿地沉沦。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将门外一切的算计与风雨,都隔绝在那片寂静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