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手也不自觉的背在身后,绞来绞去的。
原本就不算多出彩的眉眼,此刻更是羞窘的抬都抬不起来了。
哎,哪怕嘴上说的再厉害再好听,现在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呢。
脸皮薄得很。
“多谢...多谢华贵人,多谢颂芝姑娘...”
离开翊坤宫的路上,曹琴默阴沉着脸,面无表情的,音袖有心想劝自家小主两句,可看着她冷漠僵硬的脸,又呐呐不敢开口。
只得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既然已经选择站了华贵人,再屈辱难受,也得生咽下去了啊。
不然,之前受得那些委屈,不又得白费了吗?
但愿小主能得了她想要的前途,日后不会后悔吧。
六月初,年前被派去攻打缅甸的大军顺利班师回朝,其中一位富察氏的小将横空出世,功劳簿上卷卷有其名,颇得主将萨布素的看重。
再一查过往功绩,原来之前打准葛尔时他就参战过,跟随的是已逝的恒亲王胤祺,当时就骁勇异常,功绩不菲。
一跃从三等小侍卫成了正五品守备军官,如今这次再回来,估摸着还得再升了。
这名小将就是富察·安巴。
自上次青海一役后,他在富察氏算是彻底冒头了,这次再升职,有主子的看重,至少也是个从三品的八旗营指挥官,到那时候,他在族内的话语权只会越来越大。
毕竟他是如此的年轻,且前途光明。
掌控着族内大小事务的一众主支官员,已渐渐老去,但小辈,却还没有成长起来...
所以像安巴这种,在现如今青黄不接的尴尬时期冒出来的旁支新星,就显得格外珍贵。
但安巴知道,主子这么快就将自己提拔起来,一来是为了分化富察一族在朝堂上的权柄;二来,自己在某一天,或许会成为主子爷手中,一把刺向富察氏的尖刀也说不定呢。
然而安巴并不在意,他家是富察氏旁支的旁支,细算下来,早和主支那些人出了三服了。
他阿玛早逝,家境贫寒,额娘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他拉扯大,时不时还要忍受叔伯的言语骚扰,妯娌的讥讽白眼。
后来大伯一家想买走安巴的阿玛留下的低等侍卫的职位,却只愿意出几两银子,安巴的额娘于氏自然是不愿意的。
然后,他们母子俩便被找茬赶了出来,流落到京郊城外,被李琦一家遇到,帮着他们孤儿寡母在村子的外围安了家,她额娘又整日整日的浆洗刺绣,这才得以勉强度日,让安巴能平安长大。
额娘的委屈痛苦是安巴自小所见的,额娘的惶恐害怕是安巴自小就能感受到的。
自然而然的,他对头顶着的姓氏,以及所谓族人的血脉亲情,并没有什么深切感情。
因此,当恪战身边的高无庸向他递来橄榄枝时,他几乎是瞬间就同意了,全然没有像李琦那样深思熟虑好久。
他要出人头地,他太想出人头地了!
他要为他的额娘杀出一条富贵锦绣的荣华路,他要让那些欺负过他们母子的人以后见到他额娘都要低眉讨好,奴颜婢膝!
在此之前,任何,任何阻挡他向上爬的人或事,都将被他毫不留情的抹杀!
包括富察氏。
他珍惜每一次给主子做棋子的机会,因为他深知主子爷手底下的能人有多少。
卫曲,王佳·满古,施因,赵良辰,甚至包括自己的发小李琦...
太多了,多得他连放松的资格都没有,生怕自己哪一天疏忽片刻,就被其他人给顶下去了。
他可还没有给额娘挣下诰命呢,在京城买宅子的钱也得攒,还有椿娘子,等有多余的钱了,自己还想给她赎身来着...
坐在马背上,滚烫的热风直扑面庞,正跟随着大部队朝着京城方向缓缓移动的安巴叹了口气,
什么都要用钱啊,实在还没到能让他放心享受的时候。
七月初七,紫禁城后宫
长春宫的敬贵人在用完早膳后,羊水就破了,随后肚子很快就疼起来。
幸而太医前段时间把脉后说产期大约就在这两日,所以长春宫上上下下的准备都十分充足。
在两名医女搀着冯若昭走了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就觉得肚子下面有沉沉的坠感了。
最终,在未时三刻时候,长春宫敬贵人顺利诞下一位公主,是为帝之三女,母女平安。
三公主的骨架纤巧,虽是足月生产,但看起来比当初的弘昼小了一圈,性子好似也随了冯若昭,颇为内秀安静,只除了刚开始的时候小声哭了几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
恪战十分高兴,抱着喜欢的不行,走到一旁踮着脚往上看的额尔赫和弘晖身边,蹲下身,将襁褓中的小婴儿举到兄妹俩面前,轻声道:
“这是你们小妹妹呢,瞧瞧,是不是很漂亮”
额尔赫瞪大了眼睛,左看右看,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刚出生的小婴儿漂亮在哪儿,最终,额尔赫还是忍不住对着她阿玛小声道:
“阿玛,妹妹像个红皮小猴子”
“是不是生错了啊,敬娘娘那么白...”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弘晖就认真反驳道:
“肯定没生错,你小时候也这样”
“你那时候,比小妹妹还丑呢”
额尔赫闻言,不可置信地扭头看过去,
“怎么可能?!你骗我的吧”
“你那时候才多大呢,怎么可能记得我长什么样儿?”
弘晖拍拍胸脯,一脸信誓旦旦的表情,
“我骗你干什么,我那时候都三岁多了,怎么不记得?”
“你像妹妹这么大的时候,长得像苗娘娘做出来的大头鬼娃娃”
“哭起来声音还又大又吵,可难听了”
额尔赫涨红了脸,“你...你撒谎!”
“我才不像呢,你肯定在胡说八道!”
“切,不信你回去问我额娘,问苗娘娘。”
“哼!我才不问,大哥,难道你小时候长得就很好看吗?”
“这我怎么知道啊...”
“哈哈,那说不定,你小时候长得比我和妹妹还丑呢”
“苗额娘说了,男孩子小时候长得都可丑了!”
“才不是!”
“就是就是...”
恪战: ......
哎,算了,小孩子的话题转得总是很快啦。
趁着弘晖和额尔赫争论到底谁小时候长得丑的间隙,恪战抱着沉睡的女儿走到一旁去了。
看了半晌,才恋恋不舍的将其放到安排好的奶嬷嬷怀里,并当场宣布,三公主的满名,就叫“苏吉”,意为“小珍珠儿”。
另,长春宫敬贵人生子有功,着即日起,晋为敬嫔,待三公主满月行册封礼。
正仰躺在床榻上,被两个医女围着清理身下血污,面色苍白憔悴的冯若昭听到这话,微微笑了笑,秀美的脸庞上显出一种令人心动的温柔清丽。
“苏吉,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嬷嬷,帮我谢过皇上,臣妾很喜欢这个名字”
长春宫的掌事姑姑闻言,微笑着低头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悄悄离开了。
这位敬嫔娘娘倒是难得的聪明贴心人,估摸着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八月初八,三公主苏吉和新晋敬嫔的满月宴过后,延禧宫的富察贵人早起时突觉头晕目眩,身体不适,遂派了侍女前往太医院请太医上门看诊。
一个时辰后,延禧宫大嬷嬷上报:
延禧宫富察贵人被确诊喜脉,近一个月。
很快,养心殿传出口谕:
富察贵人,得赐封号“瑾”,孕期享嫔位待遇。
而另一边的翊坤宫,年世兰在听到小芸豆打探来的消息后,呆愣了许久,终于从满脑子的旖旎情思中清醒过来,觉察出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