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书房
恪战正在听着徐之类的回禀。
“小阿哥身体健康,哭声洪亮,没什么问题,只是侧福晋...”
徐之类有些犹豫的停住了话头,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恪战递了杯茶给他,神情倒是很平静,
“怎么了?可是侧福晋的身体有什么问题?”
徐府医点点头道:“侧福晋生产时情况颇凶险,几次出血脱力,无奈之下,微臣只得以金针刺穴辅以催产药迫使侧福晋清醒,虽然阿哥得以平安出生,但侧福晋的身子...只怕日后不宜有孕了。”
言毕,徐府医很是歉疚地跪了下去:“是微臣无能,有负王爷所托...”
恪战摆摆手,让他起来。
对于徐之类的医术和忠心,他还是相信的,既然他都说了当时情况凶险,那必定是没法子了,况且催产药也是自己下令熬的,既然当初是自己让他放手去做,现在自然也不会因此怪罪他。
“无妨,起来回话,现在侧福晋的身体可还好?什么时候能醒?对以后的生活可有影响?”
徐之类又重新坐了下来:“侧福晋恢复的尚可,大约酉时末就会醒了,至于日后,倒也没什么妨碍,只是身子弱些,换季的时候易染风寒,需格外注意不要着了风。”
恪战闻言就放心了,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好,至于体弱,因时下流行的女子以病弱风流为美,如今的贵女,哪有几个是健健康康不易生病的,让奴才小心伺候就是了。
这桩事结束,恪战又转而想起了另一个话头,
“你妻女的十年祭是不是要到了,这次你要回南边去祭拜吗?”
徐之类是扬州人士,原本家里也是医药世家,只是到他爷爷那一代,因言语有失,得罪了当权的一位满洲贵族,被报复之后,被迫返回了老家扬州。
他自己虽从小天赋异禀,继承了家里的家传绝学,性子却平和淡泊,并不想再返京城继续追名逐利,因此就在扬州的小镇上开了家医馆,专为平民百姓瞧病,因他医术高超,卖得药钱也不算贵,来往的人家都爱找他瞧病,生意和口碑都很不错。
后到了年纪,母亲就为他求娶了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瑜娘,两人因着打小的情分,日子过得倒也甜蜜。
过了几年,妻子生下了爱女珍珠儿,两人的幸福生活更是达到了顶端,看着活泼可爱的女儿,徐之类只觉得人生无一处不圆满,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头。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安稳幸福的过下去。
直到那一天...
徐之类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当时他正在医馆给邻居王大娘看诊,王大娘搬东西时闪到了腰,他一边包药一边嘱咐着王大娘按时吃药,不要太劳累。
天桥卖梨的牛二却在这时跌跌撞撞,连跪带爬地跑了进来,平日里常带着爽利笑容的黑脸上满是惊惶,他一边跑一边大叫:
“徐大夫!徐大夫!不好了不好了,瑜娘...瑜娘让新来的知府儿子抓走了!”
“还有珍珠儿...小珍珠出事了!”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牛二就抓着他一路飞奔到了天桥底下,
他在那儿,看到了刚满六个月的女儿冷冰冰的尸首。
你说,一个小小的幼儿,怎么能流出那么多的血呢?
浸透了裹着她的粉色小袄,又浸透了身下潮湿黝黑的泥土地。
抱起血肉模糊的女儿的瞬间,他恍惚地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什么噩梦,还没醒过来。
周围的民众和小贩七七八八地围了上来,他们都认识他,都在他的药堂看过病。
七嘴八舌的,徐之类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