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一整天的繁重劳作,夜温和夜戾被杂役粗鲁地推搡回那个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牲畜臊臭的马厩角落。
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像被灌了铅,尤其是那双戴着沉重铁镣的脚踝,早已被粗糙的金属边缘磨得红肿破皮,每走一步都伴随着刺骨的疼痛。他们瘫倒在冰冷的、沾满污秽的稻草堆上,连喘气都觉得费力。
夜戾控制着右臂,下意识地想去揉搓疼痛最甚的脚踝,却被铁链限制,只能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夜温则控制左臂,轻轻碰了碰夜戾的手臂内侧,是一个无声的安抚。他们连交流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只能依靠这种微小的接触感受彼此的存在,确认对方还撑得住。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少女娇蛮的笑声由远及近。
云芊芊抱着她那只备受宠爱的宠物狗,在一群跟班——云虎、云豹、云犬的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
那只小狗毛发被梳理得油光水滑,穿着一件用柔软兽皮精心缝制、甚至还绣着简陋花纹的小袄,正舒服地窝在云芊芊怀里,啃着一块新鲜的肉干。
云芊芊走到马厩栏边,故意停住脚步,嫌恶地用手在鼻尖扇了扇风。“哎呀,这地方真是臭死了。”
她目光扫过蜷缩在稻草里的双头人,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故意抬高了音量,对着怀里的狗说:“我的宝贝乖,离这两个又脏又臭的怪物远点儿,当心被他们身上的晦气传染了,那可就不漂亮了。”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夜温和夜戾的耳朵里。夜戾控制的右侧头颅猛地抬起,暗金色的瞳孔里瞬间燃起怒火,但他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住云芊芊。
夜温则下意识地将身体缩得更紧,浅灰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屈辱和恐惧。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种侮辱,但每次听到,心口依然会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刺痛。
也许是嗅到了陌生的气息,或者只是被云芊芊突然提高的嗓音惊到,那只原本温顺的小狗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呜”地一声从云芊芊怀里挣脱,跳到了地上,竟直直朝着夜温夜戾冲了过去。
小狗并没有攻击意图,或许只是好奇,它凑到夜温控制的左侧小腿边,用鼻子嗅了嗅。疲惫和伤痛让夜温反应慢了半拍,他下意识地想把腿缩回,这个轻微的动作却可能被小狗当成了挑衅或玩耍。
小狗张嘴,用还没长齐的乳牙轻轻啃咬了一下夜温的手腕——并不算疼,更像是一种嬉闹。
然而,这一幕在云芊芊看来,却是另一番景象。
“畜生!离我狗远点?!”云芊芊瞬间炸了毛,尖声叫道。
几乎是本能,在小狗牙齿碰到皮肤的瞬间,夜戾控制的右侧身体猛地一动,手臂挥出,并非攻击,只是想把那凑得太近的小动物推开。
他的动作因为疲惫和镣铐显得笨拙而迟缓,力道却比预想中大了些。小狗被推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发出委屈的“呜呜”声。
这下彻底捅了马蜂窝。
“反了你了!你个低贱的怪物竟敢打我的狗!”云芊芊气得脸色通红,指着他们对着闻声赶来的部落兽人守卫下令:“把他们给我吊起来!用鞭子狠狠地抽!抽到我的宝贝消气为止!”
兽人守卫们应声上前,粗暴地将夜温夜戾从地上拖起。铁链哗啦作响,挣扎是徒劳的,反抗只会招致更严厉的殴打。他们被拖到部落中央的空地上,那里立着用来惩戒犯错奴隶的木架。
粗糙的绳索紧紧捆住了他们的手腕,将他们整个人吊离了地面。
身体的重量瞬间压在手腕和肩关节上,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他们赤裸的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背部新旧交错的鞭痕和结实的肌肉线条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也透出一种在绝对暴力下的脆弱。
云芊芊亲自接过守卫递来的皮鞭,走到他们面前,脸上带着残忍的兴奋。“让你们知道,得罪我和我的宝贝是什么下场!”
话音未落,鞭子带着破空声,狠狠地抽了下来。
“啪!”
清脆的鞭响在寂静的黄昏格外刺耳。一道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在后背炸开,夜温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浅灰色的眼睛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
夜戾则咬紧了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暗金色的瞳孔里怒火和屈辱交织,他死死瞪着云芊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心里。
“啪!啪!啪!”
鞭子一下接着一下,毫不留情地落在他们共用的身体上。
云芊芊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他人生死、施加痛苦的感觉,一边抽打一边骂着“怪物”、“畜生”。
周围的跟班们起哄叫好,而一些部落族人则远远看着,眼神麻木,甚至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汗水、血水混合着泥土,从伤口渗出,染红了兽皮裙。
夜温已经疼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小口小口地抽着冷气,眼泪无声地滑落。夜戾最初的怒火也被持续的剧痛磨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绝望。
他不再瞪视,而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关闭了与这个残酷世界的一切联系。
不知抽了多少鞭,云芊芊终于累了,将鞭子扔给守卫。“把他们绑在柱子上,晒一晚上!明天要是还能动,就继续干活!”她抱起已经被安抚好的、正在舔舐肉干的小狗,像打了个胜仗一样,带着跟班们扬长而去。
守卫们解开绳索,将几乎半昏迷的两人拖到一根支撑屋檐的木柱旁,用绳子将他们牢牢绑在上面。
夕阳的余晖散尽,夜晚的寒意开始弥漫。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带来一阵阵紧缩的刺痛。身体的热量在一点点流失,他们靠在一起,瑟瑟发抖。
夜深人静,整个部落陷入了沉睡。就在夜温夜戾意识模糊,几乎要被寒冷和疼痛吞噬时,一个佝偻的身影悄悄摸了过来。是负责打理杂务的柴老伯。
柴老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罐,里面是他偷偷采集并捣碎的草药。
他压低声音,带着心疼和无奈:“忍忍,孩子……这药能止痛,能让伤口好得快些……”
说着,他用粗糙的手指蘸取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们后背纵横交错的鞭痕上。草药清凉的触感暂时缓解了火辣辣的疼痛,带来一丝微弱的慰藉。
夜温尚能活动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表达感谢。柴老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们的手臂,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药效渐渐发挥作用,疼痛似乎减轻了些许,但身体的冰冷和心灵的创伤却无法轻易抚平。
被绑在柱子上,无法动弹,夜温和夜戾在黑暗中靠在一起,听着彼此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今日的遭遇,再次清晰地告诉他们一个事实:在这个地方,他们的命,甚至不如贵族小姐怀里的一只宠物狗。
这种认知比鞭子更疼,更深地刻进了他们的骨子里。漫长的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