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发目光扫过路边那些紧闭的房门和偶尔探出、又迅速缩回的警惕目光,摇了摇头:“不确定,但这个时候出事,肯定跟何家脱不了干系,先看看情况再说。”
他们并没有像对巡捕说的那样去找地方歇脚,而是径直朝着村子一处相对热闹的地方走去。
那里有个临时搭起的简陋戏台,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和零星的叫好声传过来。
算是这死气沉沉的村子里唯一有点活气的地方。
三人停在戏台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观察着。
台上唱得热闹,台下看客却不多,大多面带愁容,心不在焉。
戏台后面,隐约能看到一群穿着戏服的人在忙碌。
林发眼神微动,从怀里取出徐老板给的那张写着诗的纸条,随手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头,用纸条包好。
“师弟,你这是干嘛?”秋生疑惑地看着他。
林发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纸包石,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这块地界,明面上是何家的地盘。
咱们在明处动手,容易打草惊蛇。”
他目光投向戏台后台:“借把刀,让他们先去探探路,搅浑水。
等他们把门‘打开’,咱们再进去收拾残局。”
说完,他手腕一抖,那个小纸包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越过人群,“啪”一声,落在了戏台后台的帘子后面。
“哎呦,哪个杀千刀的乱丢石头?”
后台立刻传来一个女人的痛呼和骂声。
林发不再多看,对秋生文才使了个眼色:“走。”
三人迅速离开,没有在村里停留,而是直接出了村子。
在附近的山林里找了块相对平坦的空地,准备露宿。
清理杂草,搬来石块垒个简易灶台,文才嘴里还在嘀嘀咕咕抱怨着野营的辛苦。
就在他们刚刚整理好坐下,生起火堆的时候——
嗖——!
一支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突然从侧面的树林深处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刚刚坐下的文才眉心。
又快又狠,这分明是奔着杀人来的。
“文才师兄小心!”林发反应极快,几乎在箭矢离弦的瞬间就感知到了。
他头都没回,屈指一弹,一道无形的法力后发先至,精准地撞在箭杆上。
咔嚓!
那支势大力沉的铁木箭,在半空中猛地一滞,然后断成两截,无力地掉落在文才脚边。
文才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箭矢,吓得脸色一白,随即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谁?他妈的谁放冷箭?”秋生也霍然起身,怒视箭矢射来的方向。
这时,树林里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
一个人大声嚷嚷着:“少爷,就在这边 我刚看到这边草动得厉害,肯定是只大肥兔 快,别让它跑了!”
另一个声音立刻谄媚地附和:“少爷好箭法,凭您这手百步穿杨的神技,绝对射中了,咱们今晚有口福了!”
哗啦一声,灌木丛被拨开,走出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锦缎衣服,手里拿着一张做工精良的长弓,脸上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倨傲和蛮横。
他身后跟着两个点头哈腰、一脸奴才相的家仆。
三人兴冲冲地钻出来,满心以为能看到被射中的野兔。
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三个大活人。
以及地上那断成两截的、他们熟悉的箭矢。
那个年纪稍大、面容看着有点“老成”的文才,正惊魂未定又满脸怒容地瞪着他们。
另外两个年轻人,眼神更是冷得吓人。
现场气氛瞬间凝固。
那个先前嚷嚷着射中兔子的家仆,眼珠子一转,脸上瞬间换上一副凶恶的表情,指着林发三人就厉声喝道:
“哪来的狗东西,敢折断我们少爷的铁木箭?快把我们射中的猎物交出来。
你们好肥的胆子,非但折了我们的箭,还敢偷我们的猎物!”
他们显然知道自己射错了人,闯了祸,但仗着平日横行霸道惯了。
第一时间想的不是道歉,而是倒打一耙,先把“理”占住。
秋生直接被这无耻的言论给气乐了,他上前一步,几乎要顶到那家仆脸上,怒极反笑:
“你他妈眼睛长屁股上了?没看见这里是三个大活人?
拿着弓箭往人身上射,不道歉还敢反咬一口?你们是吃屎长大的?”
那家仆被秋生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强词夺理:“什么三个大活人?我们明明射中的是野兔。
是你们把我们的野兔偷走了,还把箭给弄断了,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不但要赔野兔,还得赔钱!”
他指着地上的断箭,唾沫横飞:“知道我们少爷这支铁木箭多少钱吗?
五十块大洋,你们这几个穷酸土包子,今天要是不赔钱,就别想走!”
另一个家仆也叉着腰帮腔:“没错,我们少爷可是村里最大钱家的独苗。
敢赖我们钱家的账,你们全家都别想在梅花村……不,在任家镇地界混下去!”
那个被称为“钱少爷”的狂傲少年,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大度”:“哎,阿福阿贵,别这么凶嘛。
我看他们也不像有钱的样子。”
他目光扫过林发三人朴素的衣着,脸上露出虚伪的笑容:“这样吧,本少爷心善,野兔和箭矢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你们随便赔个……一百块大洋,意思意思就行了。”
左边那个叫阿福的家仆立刻接口,对着林发三人颐指气使:“听到没有?我们少爷大发慈悲,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赶紧掏钱,一百块大洋,少一个子儿你们都别想走!”
卧槽?
秋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人话?
差点射死人,不道歉,还反过来敲诈一百大洋?这钱家是土匪窝吗?
他再也忍不住,体内法力涌动,就要上前给这几个混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那钱少爷见秋生要动手,非但不惧,反而眉毛一立,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兴奋。
猛地抬起手中长弓,搭上一支新箭,直接对准了秋生。
“怎么?小子,想动手?”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本少爷射过的野兔、山鸡多了,还真没试过射活人呢,今天正好拿你开开荤!”
话音未落,他手指一松。
嗖——!
又是一箭,带着恶风,直射秋生面门。
这混蛋,真敢对人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