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绝望如同峡谷深处的阴影,瞬间吞噬了艾米。三个装备粗劣但眼神凶悍的“掠食者”,对他们这支疲惫不堪、非伤即昏的小队而言,几乎是无法逾越的障碍。硬拼?她手里只有一把工具刀,而对方有砍刀、铁棍,甚至可能还有土制枪械。逃跑?拖着载有两个昏迷同伴的拖橇,根本不可能跑得过这些熟悉地形的掠夺者。
汗水沿着艾米的额角滑落,混合着灰尘,流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但她不敢眨眼,死死盯着那三个正在肆意破坏她们唯一希望的男人。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
“阿霞,”艾米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你留在拖橇后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保护好青鸾姐和扳手大叔。”
阿霞的小脸煞白,紧紧抓住失去光泽的木杖,用力点了点头,小小的身体蜷缩到拖橇后方的阴影里。
艾米深吸一口气,将那把沾着锈迹和虫血的工具刀反手握紧,藏在小臂后。她没有选择正面冲突,而是利用峡谷入口处嶙峋的岩石和枯萎的灌木作为掩护,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绕向侧面。她必须利用唯一的机会——出其不意。
她的目标是那个正在引擎盖里捣鼓的掠食者。他似乎懂得一些机械知识,是三人中最具威胁的,必须先解决掉,至少是干扰掉!
另外两个掠食者,一个瘦高个正靠在车身上,贪婪地清点着从车里翻出的少量物资——几块压缩干粮和那半壶水。另一个矮壮的,则不耐烦地用铁棍敲打着车身,发出哐当哐当的噪音。
“老三,搞快点!这破玩意儿还能不能动?”矮壮男人吼道。
“催什么催!”引擎盖下的老三瓮声瓮气地回应,“线路老化了,妈的,给点时间!”
就是现在!
艾米如同猎豹般从一块岩石后窜出,目标直指引擎盖旁的老三!她的动作已经尽可能轻巧,但踩碎枯枝的细微声响还是引起了靠车瘦高个的注意。
“谁?!”瘦高个猛地抬头。
艾米心一横,不再隐藏,速度爆发,工具刀闪着寒光,直刺老三暴露在外的后腰!这是她能想到最快让一个人失去战斗力的方式!
然而,她低估了这些在废土挣扎求生之人的警觉性和凶悍。老三虽然背对着她,但在瘦高个出声警示的瞬间,他猛地向旁边一缩!
“噗嗤!”
工具刀没能刺入要害,而是深深扎进了老三的侧腹!鲜血瞬间涌出!
“啊!臭婊子!”老三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反手就是一肘,狠狠砸在艾米的肩膀上!
剧痛传来,艾米感觉自己的肩膀仿佛要碎裂,整个人被砸得踉跄后退,工具刀也脱手留在了老三身上。
“抓住她!”矮壮男人见状,狞笑着挥舞铁棍冲了上来。瘦高个也丢下物资,抽出了腰间的砍刀。
艾米忍着剧痛,转身就跑,试图将他们引离拖橇的方向。但她怎么可能跑得过两个成年男人?没跑出几步,矮壮男人的铁棍就带着风声扫向她的腿弯!
“砰!”
艾米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小腿传来钻心的疼痛,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
“妈的,还敢偷袭?”矮壮男人上前一步,一脚狠狠踩在艾米的背上,让她无法起身。瘦高个也追了上来,砍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一僵。
“嘿嘿,还有个妞儿?看来今天运气不错!”瘦高个淫邪地笑着,目光在艾米身上逡巡。
另一边,受伤的老三捂着不断流血的腹部,暴躁地怒吼:“宰了她!妈的,疼死老子了!”
绝望如同冰水,浇灭了艾米心中最后的侥幸。她闭上眼睛,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降临。
反而是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从老三的方向传来!
艾米猛地睁开眼睛,艰难地扭头望去。
只见那个受伤的老三,不知何时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他双目圆瞪,眼球布满血丝,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混乱的色光一闪而逝。他伤口流出的血液,颜色似乎变得更深了一些。
“啊——!滚开!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老三双手抱头,发出疯狂的嚎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他一拳砸在越野车的引擎盖上,留下一个凹坑,然后猛地扑向离他最近的瘦高个!
“老三!你他妈疯了?!”瘦高个惊骇地举刀格挡。
矮壮男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踩着艾米的脚下意识地松了力道。
机会!
艾米顾不得多想老三身上发生了什么,求生本能让她猛地翻身,同时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砸向矮壮男人的脚面!
“啊!”矮壮男人吃痛,抱着脚跳开。
艾米连滚带爬地冲向拖橇方向。她回头瞥了一眼,只见老三如同真正的疯子,力大无穷,竟然将瘦高个扑倒在地,两人扭打在一起,砍刀也掉在了一边。矮壮男人试图去拉开发疯的老三,却被老三反手一拳砸在脸上,鼻血狂喷,晕头转向。
混乱!突如其来的、源自他们内部的混乱!
是青鸾姐!一定是青鸾姐无意识中散发出的那种影响机械甲虫的混乱能量场,影响到了这个距离最近、而且可能因为受伤而意志薄弱的掠食者!
艾米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但更多的是抓住一线生机的决绝。她冲到拖橇边,对着惊恐的阿霞喊道:“快!帮我把拖橇拉到车那边!”
必须趁着这三个掠食者内讧,抢到车!
两人用尽最后的力气,拖着沉重的橇体,冲向那辆敞开着引擎盖的越野车。艾米顾不上检查车的状况,一把将昏迷的青鸾和扳手往副驾驶和后座塞。阿霞则奋力爬上了驾驶位——她年纪太小,根本不会开车,但此刻也顾不上了。
艾米绕到车头,看着里面被老三弄得一团糟的线路,心急如焚。她对机械只有最基础的了解!
“妈的,别打了!车!她们要抢车!”那个被砸懵的矮壮男人最先反应过来,捂着流血的鼻子,踉跄着冲过来,试图阻止艾米。
艾米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捡起地上掉落的铁棍,不管不顾地朝着引擎舱里那些看起来最重要的线路和部件猛砸了几下!她不懂修理,但她懂得破坏!既然她们可能开不走,也绝不能再留给这些掠食者!
“砰!砰!咔嚓!”火星四溅!
矮壮男人怒吼着扑上来,艾米转身用铁棍格挡,两人在车头前扭打在一起。艾米毕竟是个少女,力气远不如对方,很快就被压制,铁棍也被夺走。
眼看矮壮男人举起铁棍就要砸下——
“嗡……嗡……”
一阵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引擎震颤声,突然从越野车内部传来!
紧接着,仪表盘上几盏指示灯挣扎着闪烁了几下,竟然亮起了昏黄的光芒!
怎么回事?艾米愣住了,矮壮男人也愣住了。
只见驾驶座上,阿霞双手紧紧握着那根毫无光亮的木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快速翕动,仿佛在吟唱着无声的歌谣。而她的一只小手,正无意识地按在方向盘下方一个裸露的、闪烁着不稳定电火线的线路上!
她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或者说,用木杖残存的、与某种生命力量相关的本质,强行刺激着这辆濒死的机械造物!这不是修复,更像是……一种临时的、不稳定的“唤醒”!
“嗡——!”
引擎发出一声嘶哑但有力的咆哮,排气管喷出一股浓黑的烟雾!
车,竟然被强行启动了!
“阿霞!干得好!”艾米惊喜交加,趁机一脚踹在矮壮男人的要害,在他痛苦的弯腰时,猛地拉开车门,挤进了驾驶座。
“坐稳了!”艾米嘶喊着,她根本不会开车,只能凭借看扳手操作过的模糊记忆,手忙脚乱地挂挡,猛踩油门!
越野车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轰鸣,轮胎疯狂空转,摩擦出刺鼻的橡胶味,然后猛地向前一窜!
车头撞开了还在扭打的老三和瘦高个,颠簸着、歪歪扭扭地冲出了峡谷!
后视镜里,是矮壮男人气急败坏的追跑,是依旧在发疯咆哮的老三,以及一片狼藉的峡谷入口。
她们逃出来了!
但艾米没有丝毫轻松。手中的方向盘沉重无比,车辆行驶极不稳定,仪表盘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仿佛随时都会再次熄火。后座上,扳手在颠簸中发出痛苦的呻吟,青鸾依旧昏迷,眉头锁得更紧。副驾驶上的阿霞,在完成那奇迹般的“唤醒”后,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一歪,也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她们抢到了车,但前路依旧是未知的绝境。车辆能支撑多久?掠食者是否会追击?青鸾体内的隐患何时会再次爆发?而那个遥远的、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寂静海”,又等待着她们的是什么?
艾米死死握住方向盘,粗糙的触感磨砺着她掌心的伤口。她看着前方荒芜、辐射云低垂的地平线,眼中只剩下一条路。
向前。只能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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