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卫国厂长的到来,像一块投入“娄氏菜馆”的石头,激起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涟漪。何雨柱兑现了承诺,第二天就让阿明带他去仓库熟悉情况,安排他做了仓库主管,负责食材验收、入库出库记录和日常盘点,月薪开得比市场价略高,还在附近帮他租了个干净的单间安顿家小。杨厂长感激涕零,工作起来格外卖力,凭着他多年管理工厂的细致和经验,很快就把原本有些杂乱的仓库整理得井井有条,账目清晰,让负责采购的阿明都轻松了不少。
何雨柱暗中观察了几天,见杨厂长为人本分,做事踏实,除了偶尔会流露出对过往岁月的唏嘘和对现状的珍惜外,并无任何异常举动,也逐渐放下心来。多个可靠的人手总是好的,尤其是在这多事之秋。
然而,大厦收购的阴云依旧笼罩在头顶。陈老板那边通过中间人与“兆丰国际”接触了几次,反馈回来的消息不容乐观。对方态度强硬,对陈老板提出的“保证租约、优先续租”等条件兴趣寥寥,似乎铁了心要拿下整栋大厦,志在必得。种种迹象表明,这次收购行为,商业地产升值的考量或许有,但针对“娄氏菜馆”的意味极其浓厚。
“和盛堂”这块招牌,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何雨柱心头。他知道,面对这种盘根错节的社团势力,正面冲突无异于以卵击石。必须借助其他的力量,或者,找到对方的软肋。
就在何雨柱苦思对策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悄然出现。
这天晚上,酒楼来了一桌特别的客人。一位穿着朴素唐装、精神矍铄的老者,在几位气质沉稳、看似随从实则是保镖的壮汉陪同下,要了一个僻静的包间。老者点名要吃最地道的家常菜,不要那些花哨的宴席菜。
前台经理见这几位气度不凡,不敢怠慢,亲自到后厨通知何雨柱。何雨柱心中一动,能让这种阵仗的人物来吃家常菜,要么是真正的老饕,要么就是别有深意。他决定亲自接待。
他来到包间,礼貌地询问老者的口味和忌口。老者抬眼打量了他一下,目光锐利如鹰,缓缓开口,是一口带着浓重潮汕口音的粤语:“后生仔,你就是何雨柱?听说你的手艺,有老四九城的底子?”
何雨柱心中凛然,恭敬回答:“老先生过奖,祖上是北方人,学过几年北方菜,混口饭吃。”
“唔。”老者点点头,“那就做几样地道的北方家常菜吧。麻婆豆腐要麻要辣,宫保鸡丁要见油不见汤,再来个醋溜白菜,一碗炸酱面。材料要正,火候要足。”
这几道菜,看似普通,却是极考较基本功的家常菜,尤其是对调味和火候的要求极高。何雨柱明白,这是考较来了。他不敢大意,躬身道:“老先生稍等,我亲自去做。”
回到后厨,何雨柱屏退众人,系上围裙,亲自操刀。选料、切配、调味、烹炒,每一个步骤都全神贯注,力求完美。麻婆豆腐的豆瓣酱是他亲手舂的,花椒面是现焙现磨的;宫保鸡丁的鸡腿肉嫩滑,花生米酥脆;醋溜白菜酸爽开胃,锅气十足;炸酱面的肉酱更是他用了十几种调料小火慢炖几个小时的秘制。就连配面的黄瓜丝、豆芽菜、心里美萝卜丝,都切得均匀细致。
菜上桌,老者每样尝了一口,细细品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行的壮汉们更是面无表情。包间里气氛凝重。
良久,老者放下筷子,目光再次落在何雨柱身上,点了点头:“手艺没丢。是那个味儿。” 他顿了顿,话锋突然一转,“听说,你最近惹上点麻烦?有人要动你的铺子?”
何雨柱心中巨震!这老者竟对大厦收购的事了如指掌!他是什么来头?是敌是友?
他强压震惊,谨慎回答:“是有些小麻烦,在做生意,难免的。不敢劳老先生挂心。”
老者轻笑一声,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盛堂’的龙爷,手伸得是长了点。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动不动就砸人饭碗,不合规矩。”
何雨柱心跳加速,这老者居然直指“和盛堂”的龙爷!口气如此之大!他更加确定,眼前这位绝非寻常人物。
“老先生明鉴。”何雨柱顺着话头,姿态放得更低,“小本经营,只求安稳。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
“风大,就要找个能挡风的地方。”老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看你这后生不错,手艺好,也沉得住气。这块招牌,砸了可惜。”
说完,他不再多言,示意手下结账。随从拿出一叠厚厚的港币放在桌上,远超菜价。老者站起身,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何雨柱一眼,留下淡淡一句:“我叫潮州佬炳,在砵典乍街有间茶行。有空,可以来饮杯茶。”
老者一行人离去许久,何雨柱还站在原地,心潮起伏。“潮州佬炳”?砵典乍街茶行?他迅速在脑中搜索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砵典乍街……那是香港潮州帮势力盘踞的地方!难道这位“潮州佬炳”,是能与“和盛堂”龙爷分庭抗礼的潮州帮大佬?!
是了!只有这个级别的江湖大佬,才敢如此评价龙爷,才能如此轻描淡写地过问大厦收购的事!他今天的到来,绝非偶然!是听到了风声?还是单纯欣赏自己的手艺?抑或是……想借自己这颗棋子,来敲打“和盛堂”?
无论如何,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转机!一个可能化解当前危机的希望!
何雨柱立刻找来陈老板,将今晚之事告知。陈老板一听“潮州佬炳”的名字,惊得差点跳起来!
“我的老天爷!何师傅!你走了大运了!潮州佬炳!那是香港潮州帮的元老级人物!虽然这些年洗白做正经生意了,但辈分极高,门生故旧遍布港九,连‘和盛堂’的龙爷见了他也要客气三分!他居然亲自来吃饭,还邀请你去喝茶?这是天大的面子!也是天大的机会啊!”
“陈老板,您的意思是……?”何雨柱心中已有计较,但仍想听听陈老板的看法。
“还能什么意思?赶紧准备厚礼,登门拜谢啊!”陈老板激动地说,“如果能得到炳叔的赏识,哪怕他只是随口说句话,‘和盛堂’那边也得掂量掂量!大厦的事,就有转机了!”
何雨柱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厚礼不妥。炳叔那样的人物,什么没见过?我们贸然送礼,反而显得俗气,目的性太强。他既然说是请我‘饮茶’,那就是以食会友。我想……不如精心准备几样拿手的茶点,亲自送去,既表谢意,又不失分寸。您看如何?”
陈老板想了想,一拍大腿:“高!何师傅,还是你想得周到!就这么办!我认识炳叔茶行的一个掌柜,可以先递个话,约个时间。”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何雨柱亲自挑选上等食材,精心制作了几样造型别致、口味清雅的中式茶点,用精美的食盒装好。通过陈老板的关系,递了帖子,约好了拜访的时间。
几天后,何雨柱提着食盒,独自一人来到了砵典乍街那间看似普通的“炳记茶行”。茶行门面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古色古香,茶香四溢。掌柜的显然早已得到吩咐,客气地将何雨柱引到后堂一间僻静的茶室。
潮州佬炳正坐在一张黄花梨木茶海前,悠闲地泡着功夫茶。见到何雨柱,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何师傅,坐。尝尝我这里的凤凰单丛。”
何雨柱恭敬地坐下,奉上食盒:“炳叔,一点自家做的小点心,不成敬意,请您尝尝。”
炳叔打开食盒看了看,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递过一杯橙黄明亮的茶汤。何雨柱双手接过,细细品了一口,茶汤醇厚甘爽,香气独特,赞道:“好茶!”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喝着茶,谁也没有先提大厦收购的事。仿佛真的只是一次寻常的茶叙。但何雨柱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较量与默契。
一壶茶尽,炳叔才缓缓开口,依旧是对菜品的点评,从火候到调味,言之有物,显示出极深的美食修养。最后,他才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兆丰’那边,我已经让人打过招呼了。做生意,按规矩来就好。”
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何雨柱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他强压激动,起身躬身道:“多谢炳叔!”
炳叔摆摆手:“不用谢我。我看重的是你的手艺和这份沉稳。香港地,卧虎藏龙,要想立足,光有手艺不够,还要有眼力,有分寸。好自为之。”
“晚辈谨记炳叔教诲!”何雨柱郑重道。
从茶行出来,何雨柱感觉外面的阳光都格外明媚。他知道,大厦收购的危机,暂时解除了。虽然“和盛堂”的威胁并未完全消失,但有了炳叔这句看似随意却分量极重的话,对方短期内绝不敢再明目张胆地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次危机,让他深刻认识到香港江湖的复杂和力量的盘根错节,也让他意外地接触到了一条更深的人脉。潮州佬炳的出现,如同迷雾中的一座灯塔,让他看到了另一种生存和发展的可能——凭借超凡的技艺和得当的处世,赢得真正强者的尊重和庇护。
卧虎藏龙。这香港,果然水深得很。而他何雨柱,也要努力成为这水中的一条潜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