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故人?”
何雨柱的心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离开四九城已近两年,那段充满屈辱、挣扎和逃亡的记忆,虽被香港的繁华与忙碌冲淡,却从未真正遗忘,只是深埋在心底。此刻,突然被提起,仿佛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惊涛骇浪。
会是谁?是敌是友?是轧钢厂的旧识?是四合院的邻居?还是……追查他的人?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飞转,让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他强迫自己镇定,深吸一口气,对前厅经理说:“请那位先生到二楼小会客室,我马上就到。”
“好的,何总。”经理应声而去。
何雨柱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西装,对着玻璃窗的反光确认自己的表情足够平静。无论来者是谁,他都不能自乱阵脚。现在的他,是香港“娄氏菜馆”的何老板,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食堂班长何雨柱。
他稳步走上二楼。小会客室的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
只见临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半旧灰色中山装、戴着黑框眼镜、身形清瘦、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男人手里端着一杯茶,正望着窗外维多利亚港的景色出神,侧脸轮廓透着几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听到开门声,男人转过身来,看到何雨柱,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带着审视和感慨的笑容,缓缓站起身。
“何雨柱同志,好久不见了。”
听到这声“同志”,再看到那张脸,何雨柱的记忆闸门轰然打开!是他!杨厂长! 轧钢厂那位因为技术问题被牵连、后来据说也靠边站了的副厂长杨卫国!他比记忆中苍老了许多,鬓角已见斑白,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锐气,带着几分风霜和疲惫,但那股子书卷气还在。
“杨……杨厂长?!”何雨柱失声叫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怎么也来了香港?还找到了这里?
“呵呵,早就不是什么厂长了。”杨卫国苦笑着摆摆手,示意何雨柱坐下,“叫我老杨就行。我也是前几天看报纸,看到‘娄氏菜馆’和何师傅的大名,还有照片,看着像你,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过来了。没想到,真是你小子!”
何雨柱心中惊疑不定,连忙给杨厂长的茶杯续上水,小心翼翼地问道:“杨厂……老杨,您怎么来香港了?厂里……现在怎么样了?” 他迫切想知道四九城的情况,尤其是轧钢厂和四合院那些人的下落。
杨卫国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唉,一言难尽啊。厂子里还是老样子,折腾来折腾去,生产也半死不活的。我……去年底,托了点老关系,办了病退,手续折腾了好久,上个月才好不容易带着老婆孩子申请到香港来投奔亲戚。人生地不熟,正在找活路呢。”
原来是出来投亲的。何雨柱稍稍松了口气,但警惕并未完全消除。他试探着问:“那……四合院那边,一大爷、许大茂他们……还好吗?”
“四合院?”杨卫国摇摇头,“你走了没多久,那边也乱了一阵。易中海好像因为历史问题被审查了,具体情况不清楚。许大茂……哼,那小子,上蹿下跳的,风光了一阵,后来好像也得罪了人,吃了点苦头。现在嘛,估计也消停了。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他语气平淡,似乎对那些人和事早已漠不关心。
听到易中海和许大茂的境况,何雨柱心中并无太多波澜,甚至有一丝淡淡的释然。时过境迁,那些恩怨似乎已经遥远。
“倒是你,何雨柱,”杨卫国话锋一转,上下打量着何雨柱,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和羡慕,“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这才多久?你在香港混得风生水起,成了大老板了!这酒楼,真气派!”
“老杨您过奖了,就是混口饭吃,小本经营。”何雨柱谦逊地笑了笑,心里却在快速盘算。杨厂长突然出现,是福是祸?他需要摸清对方的真实来意。
“你这可不是小本经营。”杨卫国指着窗外的繁华,“报纸上都说了,你是港岛餐饮界的新贵!手艺好,会经营!了不起!”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迟疑,“我这次冒昧找来,一是叙叙旧,二来……也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帮忙。”
来了!何雨柱心道,面上不动声色:“老杨您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绝无二话。” 他话说得漂亮,却留足了余地。
杨卫国搓了搓手,显得有些窘迫:“唉,说来惭愧。我带着老婆孩子过来,亲戚那边条件也一般,住的地方挤,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我这点年纪,又没什么香港需要的技能……眼看坐吃山空,心里着急啊。”他抬起头,恳切地看着何雨柱,“我看你这酒楼生意这么好,肯定缺人手。你看……能不能在你这儿,给我安排个差事?什么活都行!仓库、采购、甚至打扫卫生,我都能干!工资你看着给,有个落脚的地方就成!”
原来是来找工作的。何雨柱心中飞快地权衡着。用,还是不用?
用他,有好处。杨厂长毕竟是老技术出身,管理过几千人的大厂,能力和经验是有的,为人也相对正派,如果真心帮忙,会是个得力助手。而且,他是四九城来的故人,用他,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对过去的“告别”和“超越”。
但风险也同样存在。他是怎么出来的?背景干不干净?会不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底细,安排在身边,是助力也是隐患。一旦处理不好关系,容易生出事端。
见何雨柱沉吟不语,杨卫国脸上露出失望和尴尬的神色:“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再去别处看看……”
“老杨,”何雨柱开口了,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找我,是看得起我!咱们是老同事,您有困难,我怎么能不帮?这样,酒楼后面仓库那边,正好缺个管事的人,负责清点、验收、出入库记录,事情杂,但需要细心和可靠的人。工资嘛,按市场价,我再给您加一成,算是安家费。您看怎么样?”
他给杨卫国安排了一个有实权、但相对独立、不直接接触核心业务的位置,既给了面子,也留了缓冲和观察的余地。
杨卫国一听,喜出望外,激动地站起来握住何雨柱的手:“雨柱!啊不,何老板!太谢谢你了!这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不给你丢脸!”
“老杨,您还是叫我雨柱吧,听着亲切。”何雨柱笑着拍拍他的手,“那就这么说定了。您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住的地方……我先帮您在附近租个单间,安顿下来再说。”
送走千恩万谢的杨卫国,何雨柱独自站在窗边,心情复杂。四九城故人的突然出现,像一面镜子,照见了他不愿回首的过去,也提醒着他今日来之不易。杨厂长的落魄投奔,更让他感受到命运的无常和香港这片土地的残酷与机遇。
他用杨厂长,是念旧,也是一步棋。既要用人,也要防人。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他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同时,杨厂长的到来,也勾起了他深藏的乡愁和对娄晓娥更强烈的思念。四九城的一切都已远去,他现在唯一的牵挂和奋斗的意义,都在香港,在那个半山之上、需要他守护的人身上。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后厨:“今天给半山沈宅准备的‘茯苓淮山鹌鹑汤’,多加两片陈皮,安神效果更好。我亲自来炖。”
或许,只有在那氤氲的烟火气中,在那份无声的传递里,他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宁和前进的力量。暗战升级,故人突至,前路愈发迷雾重重,但他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