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玄铁面具下的目光扫过码头,管事们立刻噤声,就连手中的鞭子也悬在半空僵住。
都愣着作甚!
刘管事冲上前,靴子吱呀的响声响起。
严大人的货...
话音未落,商船甲板轰然炸裂,漆黑的铁笼破水而出,锁链上的铜铃震出诡异声响。
笼中蜷缩的人影蓬头垢面,腕间镣铐泛着幽蓝锈迹,脖颈处刺着
二字。
码头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唯有海风呜咽着掠过铁笼,铜铃发出细碎的嗡鸣。
阿福盯着
二字,唾液缓慢咽下 —— 他曾听老辈人说过,一些被称作
的异乡人,会被剜去舌头、烙上印记,成批运往中都贩卖。
此刻笼中人的指甲深深抠进铁条,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甲板,竟化作诡异的暗紫色。
谁准你们停下的?
玄铁面具下的声音突然拔高,刘管事的鞭子应声抽在阿福背上。
“该死的,还不快些将这个笼子搬上去,若是误了大人们的东西,你开罪的起吗?”
阿福踉跄着撞在木箱堆上,后背火辣辣的疼。
几个老码头人攥着麻绳的手都在发抖,他们都知道那些
力大如牛,且被毒药控制心智。
刘管事又扬起鞭子,却见笼中那人突然抬头,浑浊眼珠里翻涌着血雾,铁链在他手中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使不得啊刘管事!”
老周头颤巍巍地拄着烟袋,浑浊的眼睛盯着铁笼缝隙渗出的黑血,“这百越蛮奴见血就发疯,三年前漕帮...。”
话没说完,刘管事的鞭子已抽在他佝偻的背上,烟袋锅子 “当啷” 砸在石板上。
“老周!”
阿福喉间迸出嘶吼,踉跄着扑到老周头身前。
刘管事的鞭子抽在他肩上,鞭梢带起的倒刺勾破皮肉,鲜血瞬间浸透粗布短衫。
可他仍死死撑住颤抖的双腿,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住蜷缩在地的老周头。
“反了你们!”
刘管事暴跳如雷,靴底重重碾过滚落的烟袋锅,火星四溅。
笼中的百越蛮奴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脖颈处的 “百越” 刺青泛着妖异的紫光,他猛然发力,铁笼竟被生生扯出一道裂口。
腥臭的瘴气顺着裂缝喷涌而出,沾到木板的瞬间便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孔洞。
几个胆小的码夫惨叫着后退,却被严府侍卫的长刀逼了回来。
玄铁面具下传来一声冷笑,马车里缓缓伸出戴着玉扳指的手,对着铁笼轻轻一招。
蛮奴眼中血雾大盛,突然挣断最后一根铁链,如同一头发狂的凶兽扑向离他最近的管事。
那管事连求饶都来不及,喉管便被利爪撕开,温热的鲜血喷溅在阿福脸上,带着刺鼻的腐臭味。
“快逃!”
老周头在阿福身后嘶喊,枯瘦的手重重推开他的身体。
码头上顿时乱作一团,管事们的呵斥声、蛮奴的嘶吼声、众人的哭嚎声混作一片。
阿福被推得踉跄着跌出半步,却见老周头突然扑向发狂的蛮奴。
那佝偻的身影在腥风血雨中摇晃如枯叶,枯瘦的手掌堪堪抓住蛮奴扬起的利爪。
话音未落,蛮奴的獠牙已撕开他的咽喉,暗红血柱喷溅在阿福眼前,老周头浑浊的眼睛里还映着他惊恐的面容。
不 ——!
阿福的嘶吼被海风撕碎。
蛮奴猩红的眼珠转向他,沾着老周头鲜血的利爪泛着诡异紫光。
阿福抓起脚边的撬棍,却在对上那对嗜血的瞳孔时浑身僵硬。
下一刻,蛮奴嘶吼着扑来,腐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阿福本能地挥出撬棍,却被对方徒手捏成两段。
紧接着,一股巨力撞在胸口,他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腰重重磕在栈桥护栏上。
断裂的木板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阿福死死扒住栏杆,却见蛮奴猩红的爪子已近在咫尺。
他绝望地偏头,锋利指甲擦着耳际划过,带起一片血雾。
还没等他反应,又一记重击落在肩头,阿福再也支撑不住,仰面坠入漆黑的海水。
阿福坠入海水的瞬间,咸涩的浪潮灌进鼻腔,模糊的视线里,码头化作一片血色修罗场。
蛮奴的嘶吼声与濒死者的惨叫混着铜铃嗡鸣,在沉闷的环境中撕扯。
阿福奋力划动四肢,却见水面上漂浮着残缺的肢体,老周头的烟袋锅子正随着血沫打着旋儿沉入海底。
码头上,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中。
可那蛮奴似觉得还不过瘾,竟又直直的向着严家众人而去。
畜生就是畜生!
玄铁面具下传来轻蔑之意,手中一枚玉笛浮现,笛声也刹那响起。
笛孔间流转的黑雾与蛮奴脖颈处的刺青遥相呼应。
发狂的蛮奴突然僵住身形,利爪悬在严府侍卫喉间,猩红眼珠里翻涌的血雾渐渐化作诡异的漩涡。
严府侍卫们对视一眼,立马将尚在抽搐的蛮奴重新锁回铁笼,动作娴熟得仿佛早已演练过无数次。
玄铁面具人收起玉笛,马车上的金线帘子微微晃动,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刘管事不知何时从尸体堆里爬了起来,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连爬带滚凑到马车跟前,额头紧贴着沾着黑血的车辕。
大人英明!小人早就说这些贱骨头...
话音被车内传来的轻笑截断,金线帘子掀起一角,戴着玉扳指的手递出块缠着血迹的碎银,精准砸在他肿起的颧骨上。
刘管事你做的很好。
玄铁面具下的声音裹着冰碴,震得车辕上的珠帘微微发颤。
还有再找一批人来,记住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帘子重新垂下的瞬间,水下的阿福紧紧咬住牙关,眼眶此时已经布满通红愤怒之色。
刘管事攥着碎银的手止不住哆嗦,赶忙磕头到石板溅出血花。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城北乱葬岗... 不,去流民窟!保证寻些身强力壮的!
他起身时踢到半截断臂,却浑然不觉,踩着满地碎肉就往码头外跑,靴底碾过老周头的烟袋锅,将最后一点火星彻底踩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