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的梨果染透金黄时,江南小镇已至立秋。白真蹲在竹筐旁擦拭桂花筛,青丘带来的 “云纹竹筛” 编着缠枝桂纹,竹篾还浸着松针油 —— 这是狐帝用百年桂竹编的老筛,网眼匀细不卡粉,最宜筛制糕粉。“筛底要先刷层熟油,糕粉才不粘滞。” 折颜递来棉刷,刷毛还沾着去年腌梅干的盐粒,“李大叔传讯说,金桂开得正盛,街坊们正摘桂花晾着呢!”
梨树下的红绸带缠着熟果,埋在土中的酸梅汤裹着陶香,十四载的稻梨酿剩了小半坛,新种的桂花籽已抽嫩枝。毕方落在筐沿,尖喙啄了啄竹筛,忽然振翅掠过梧桐 —— 它竟记得《群芳谱》“立秋凉风至” 的说法,衔来片梧桐叶轻扫竹筐,羽翼上还沾着桃林的桂花瓣,远处树梢正传来寒蝉的低鸣。
卯时的渡仙台白光穿凉,落地正逢街坊们在晒谷场晾桂花。李大叔的竹匾铺得整齐,金桂花瓣泛着甜香:“‘立秋收桂,香透半秋’,这金桂要阴干才留味,暴晒就失了灵气!” 王大娘提着竹篮走来,里面是刚切的西瓜块:“先咬口秋,消消暑气!立秋咬秋瓜,来年不生病!” 远处的田埂边,晨露凝在草叶上泛着白光,正是 “二候白露生” 的景致,凉风掠过稻浪,混着寒蝉的鸣声。
做桂花糕的作坊支起了木案,青丘的糯米粉与粘米粉混在瓷盆里,泛着细腻的珠光。“桂花糕要‘粉为骨,桂为魂’。” 白真抓起把混合粉,指给王大娘看,“糯米粉配三成粘米粉才不粘牙,再加去年的梅酱调馅,甜酸交融最妙。” 他边说边示范过筛,“粉要过三遍筛,筛出的细粉蒸出来才松软,这是古法的诀窍。” 夜华已备好蒸屉,垫着凤九绣的棉巾:“模具要先铺纱布,糕体脱模才完整。”
东华蹲在案前翻《群芳谱》,指尖点在泛黄书页上:“‘立秋三候:一候凉风至,二候白露生,三候寒蝉鸣’,今日三候初显,正是作糕酿酒的好时候。” 他抬眼补充,“桂花层要铺匀,不然蒸出来香韵不均。” 正说着,毕方忽然振翅衔来粉筛,尾羽扫过瓷盆 —— 几粒粗粉混进细粉,被它轻轻挑出,王大娘笑着添桂花:“这鸟儿比老糕匠还较真!”
灶房旁的酿酒坛已洗得透亮。折颜正教李大叔酿桂花酒,阴干的金桂泛着柔亮:“泡制要‘一层桂一层糖,黄金比例出醇酿’。” 他边说边示范铺料,“桂花:冰糖:基酒 = 1:2:10,用 35 度清香型高粱酒最合适,桂香才不会被盖过。” 案上还摆着刚筛的糕粉,混着糖桂花,是糕体的面层,旁边的五花肉正炖得飘香,那是 “贴秋膘” 的硬菜。
凤九捧着锦盒进来,里面是绣好的 “桂花寒蝉纹” 布垫:“这是青丘的绣法,棉线绵软,垫桂花糕不粘底!” 白浅凑过来学铺粉,却把桂花层撒出了模外,引得凤九笑:“二姐,你这是给桂花糕‘撒花’呢!” 毕方忽然衔来冰糖罐,尾羽扫过酒坛 —— 一块碎糖卡着坛口,被它轻轻拨落,李大叔笑着添酒:“这鸟儿比酿酒师还细心!”
巳时的晒谷场热闹非凡。街坊们围在一起祭秋谢地,供桌摆着刚做的桂花糕、待封的桂花酒、一碗炖肉,王大娘端着西瓜高声说:“祭秋接福,五谷丰登!” 折颜轻诵祭辞:“立秋祭秋,感天地赐香;糕成酒酿,愿秋日安康。” 毕方用尾羽点燃线香,火星凝成 “香” 字,飘向桂树的方向。祭完秋神,孩子们忙着啃西瓜咬秋,大人们则盘算着买肉贴秋膘,笑声混着桂香漫过晒谷场。
桂花糕刚蒸好,街坊们又围向酒坛学封酒。“封坛要用蜡封瓶口,再缠桑皮纸,埋在桂树下陈化最好。” 折颜往坛口铺桂花,指给众人看,“每隔三天摇晃一次,冰糖溶解更均匀,一个月就能喝,陈半年更醇厚。” 他边说边示范蜡封,“蜡要趁热浇,不然密封性差,桂香会跑掉。” 白真已备好竹牌,牌上刻着 “立秋桂酒”:“每坛挂块牌,写清日期,霜降开坛正合适。”
暮色渐浓时,秋香宴摆开了。八仙桌上,桂花糕泛着乳白,桂酒浸着金黄,最妙的是折颜炖的五花肉 —— 加了桂花酒去腥,肥而不腻,香气漫过晒谷场的竹架。李大叔端着酒碗起身:“敬仙长!教我们做桂花糕、酿桂花酒,这立秋过得比往年香!” 白真笑着递过布包:“这里是青丘的梨膏方子,混着本地的川贝粉,白露再来教你们做梨膏!”
散宴时,孩子们举着桂花糕奔跑,毕方衔着块小糕饼,时不时递给跑在最后的孩童,惹得笑声满场。王大娘拉着白真的手:“白露还要来啊,教我们做梨膏、腌秋梨!” 白真点头:“一定来,还带青丘的梨膏罐!”
回桃林的路上,桂花糕的清香混着酒香漫出来,布包里的川贝粉沉甸甸的。白真摸着衣襟上王大娘绣的桂花纹样,轻声说:“白露做梨膏,教他们用桂酒调服。” 折颜握紧他的手,眼底映着疏星:“好,再埋一坛新蒸的桂花糕,等明年立秋就着桂酒吃,让桂香融进秋风里。”
月光洒在刚封的酒坛上,晒谷场的竹筛还留着粉香,桂花糕的甜混着酒香,漫过渡仙台,漫向桃林。这立秋的作坊里,是情谊的新藏 —— 桃林的筛,凡界的桂,都藏在桂花糕的绵软里,在祭秋的虔诚里,在彼此的牵挂里。往后岁岁,秋作糕、冬饮酒,他们会带着这份烟火气,在桃林育梨,在凡界传香,把每个日子,都过成满含桂韵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