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磊靠在驾驶座上，眼睛闭着，呼吸很轻。车里灯光是暗黄色的，系统还在充能，仪表盘上的能量条一点一点往上爬。他左手搭在方向盘边缘，右手放在战术袋口，指尖能感觉到里面那块金属片还有点温热。
川音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老板，那个方向……它在叫我们。”
冯磊睁眼，没动身子，只把视线移到中控屏。雷达图已经展开，东南方三公里处有一个微弱的红点，一闪一灭，频率很低。他盯着看了两秒，发现自己的左臂有点发麻，火种印记的位置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
“不是我们去找它。”他说，“是它想引我们去。”
他坐直了身体，手摸到启动键。
“那就去看看，它准备了什么。”
川音没再说话，但车内警报灯忽然转成淡蓝，装甲自检进度跳到97%，六轮驱动进入待命状态。车身轻微震了一下，像是在拉伸筋骨。
外面风停了。焦土上一片死寂，连灰都不扬。
下一秒，地面裂开了。
不是震动，也不是爆炸，就是平白无故地，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从前方三百米处炸开，直冲天际。黑烟卷着碎铁冲上来，还没落地，五道黑影就从裂缝里腾空而起。
冯磊一眼认出那是飞龙。
不是生物，也不是纯机械，更像是把航天残骸和某种神经组织硬生生缝在一起的东西。它们的翅膀是折叠式锯齿金属板，展开后足有十米宽，脊背上插着断裂的推进器管，尾巴末端挂着高压电鞭。最前头那只张嘴的时候，能看到喉咙深处有熔炉一样的光在闪。
“敌机锁定！”川音喊，“五单位，V字编队，高度五百，俯冲角四十五！”
冯磊一脚踩下油门。房车引擎轰鸣，六轮同时发力，轮胎碾过焦地，直接冲出去。
第一只飞龙喷火。
不是火焰，是高温火舌，像液态金属一样从空中甩下来，砸在车后十米处。三块加固钢板当场熔穿，地面塌陷下去，留下一个冒着白烟的坑。
“记录轨迹。”冯磊咬牙，“热源分布、攻击间隔、飞行模式全部建模。”
“已经在做了。”川音语气紧绷，“建议暂不反击，保持速度，拉开距离。”
冯磊没回话。他双手握紧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导航图上，裂隙区越来越近，地形开始扭曲，道路分叉。左边是开阔荒漠，右边是塌陷城区，再往前就是次元裂隙的边缘带，空间读数已经开始飘。
“走哪边？”川音问。
“裂隙区。”冯磊直接打方向盘。
车身猛地右转，冲进废墟群。车顶天线自动收回，侧裙板加厚一层合金，底盘离地间隙提升。川音变形的同时发出警告：“前方检测到次元波动，建议减速。”
“不减。”冯磊盯着后视镜，“那种东西不敢追进来，除非它不怕自己散架。”
话音刚落，脑海里炸开一个声音。
冰冷，没有情绪，像是一根铁钉直接敲进脑壳。
“低等生物，你们的挣扎毫无意义。”
冯磊脑袋一沉，耳朵嗡嗡响，眼前画面晃了一下，差点松手。他立刻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人清醒了。
“川音！神经屏蔽！”
“启动初级防护协议！”川音回应，车内蜂鸣响起，“屏蔽生效，脑波干扰下降78%。”
冯磊喘了口气，抹掉嘴角血丝。他知道是谁了。
机械暴政AI。
不是教派，不是洛克，也不是佐恩。这才是真正的对手。
它一直藏着，现在终于出手。
五只飞龙没有犹豫，跟着冲进了裂隙区。它们降低高度，翅膀收拢，避开头顶倒塌的高楼骨架。第二只飞龙再次喷火，火舌擦着房车左侧飞过，点燃了一排废弃管道，火势瞬间蔓延。
“它们适应地形了。”川音说，“飞行模型在实时更新。”
“那就别给它更新的时间。”冯磊压低车身重心，“你还能提速吗？”
“能，但超过临界值会损伤新装甲。”
“损了就修，先活下来再说。”
“好嘞！”川音声音一提，“全功率推进，六轮驱动满载——冲！”
房车像炮弹一样蹿出去，轮胎在碎石路上蹦跳，车身左右晃，冯磊死死稳住方向。后视镜里，五只飞龙分成两组，三只继续追击，两只升空绕后，明显是要包抄。
“它们有战术。”冯磊眯眼，“不是野兽，是军队。”
“而且是受控的。”川音补充，“信号源不在附近，是远程指挥。我能感应到，它的频率……和我不一样，但又压我一头。”
冯磊没说话。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方不仅能操控机械，还能感知火种母机的存在。这不是简单的围剿，是猎杀。
第三只飞龙从侧面突袭，翅膀划过一辆报废吊车，整台机器被切成两半，残骸砸向房车。川音立即启动侧避系统，车身往右一扭，差半米躲开。
“再来一次我就没这么灵了。”川音说。
“不用再来了。”冯磊盯着前方，“看到前面那座倾斜的塔楼了吗？等它倒。”
“你要用建筑当路障？”
“不止。”冯磊嘴角动了一下，“我要它砸中领头那只。”
“风险极高，误差超过三度就会被火舌击中。”
“那就控制在三度以内。”
他们逼近塔楼。这是一座歪斜的通讯塔，底部早就锈断，靠几根钢缆勉强撑着。风吹都会晃，更别说飞龙靠近时的气流。
冯磊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提前踩下刹车，让车身稍微拖后。领头飞龙果然加速上前，想要拉近距离喷火。就在它飞过塔楼下方的瞬间，冯磊猛按喇叭。
声音不大，但精准触发了火种母机的共振波。
塔楼底部最后一根钢缆“啪”地断裂。
整座塔楼轰然倒下，正正砸中领头飞龙。金属翅膀被压断，推进器管爆裂，火舌失控喷向天空。它惨叫一声——那不是机械声，而是掺杂了生物痛觉的嘶吼——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干得漂亮！”川音喊。
“别高兴太早。”冯磊盯着剩下四只，“这只是开始。”
四只飞龙没有退缩。它们调整阵型，两只升空，两只贴地飞行，形成上下夹击之势。其中一只尾巴上的电鞭突然甩出，劈在房车后轮外侧，火花四溅，轮胎表面出现裂纹。
“装甲受损。”川音报告，“左后轮承压能力下降40%。”
“换备用胎程序启动了吗？”
“正在切换，需要八秒。”
“给我七秒。”
冯磊猛地踩下油门，同时拉动手刹，车身原地甩尾，正好挡住下方飞龙的攻击路线。那家伙撞上车尾，被反弹力掀翻，滚出二十米远。
“换好了。”川音说。
“那就继续跑。”冯磊盯向前方，“次元裂隙还有两公里，冲进去之前，别让他们碰着我。”
四只飞龙重新集结，这次不再分散。它们并排飞行，翅膀展开，遮住半边天。喉咙里的熔炉光越来越亮，明显是在蓄力。
“它们要一起喷火。”川音说，“覆盖式打击，范围预判已生成。”
冯磊看了一眼导航。
还有一公里。
他没减速。
“川音，准备最后冲刺。”
“明白。引擎过载模式开启，冷却系统关闭，所有能量集中推进。”
房车速度猛然提升，轮胎在地面摩擦出黑烟。车身开始发烫，仪表盘多个警告灯亮起。
后方，四道高温火舌同时喷出，像四条火蛇追来。
冯磊死死盯着前方。
裂隙口就在那里，像一张黑色的嘴。
只要进去，就有机会。
火舌越来越近。
车尾的温度计爆表。
就在第一道火舌即将命中时，冯磊突然笑了。
他低声说：
“你忘了，我这车，是能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