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晦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指尖在口袋里摩挲着那张信号图。
塞巴斯蒂安的勒索只是小麻烦，真正的危险在锅炉房下方的主信号源，还有正在被【它们】吞噬的艾拉。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江晦刚将那张扭曲影子的照片扔进废纸篓，就听到了第二次敲门声。
今天是怎么回事？
一个两个排队来送信息？
这次的敲门节奏很轻，却也很坚定，似乎是一定要屋里的人开门才会停止。
江晦猜测这次来的人应该是莉莉安，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莉莉安身上黑色的长裙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她似乎是感觉到了屋内的人已经站到了门前，所以停止了敲击。
她将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眉毛微微凑在一起，眼神看出来十分紧绷。
江晦心想，她应该是为了艾拉而来。
江晦没让她多等，打开了门，保持着作为博士的温和姿态，侧身让她进来。
“莉莉安小姐，你找我有事儿吗？”
莉莉安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口，快速扫视了一圈房间，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异常。
随后她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股十分克制的担忧。
“博士，您是神经科学的权威，我想请教您……”
“有没有什么药物……或是什么方法，能让人不做噩梦？”
“小姐这几天总在夜里惊醒，说梦到很多人在她耳边说话，还说……影子在动。”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小心谨慎，显然不想让其他人听到艾拉的异常。
但她又固执的不想进屋。
看来此人应该也是玩家。
江晦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她口中艾拉的噩梦，应该是【它们】的精神污染吧。
估计和史密斯的异常脑波还有管道里的那些奇怪的声音同出一源。
但他此刻不能暴露自己已经知道真相，只能顺着莫雷尔的博士身份，给出一些基于生理学的建议。
“噩梦大多和神经紧张，还有环境的刺激有关。”
“可以让艾拉小姐睡前喝温水或者温牛奶，睡觉之前避免接触强光和噪音。”
“也可以在睡觉时让她尽可能保持呼吸的平稳，最好用腹式呼吸放松神经，这样能大大缓解大脑皮层的兴奋，减少噩梦的频率。”
江晦刻意避开了对方引导的药物话题，一是不想莉莉安起疑心。
二是莫雷尔的记忆里确实没有针对精神污染的药物记录。
然而江晦注意到，莉莉安听完自己说的话之后，眼底掠过了一丝明显的失望。
她显然想要更直接的【解决方案】，而非这些常规的医学建议。
但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微微颔首。
“……多谢博士，我会试试。”
在转身离开之前，她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脸，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补了一句。
“博士，小心……有些梦境，并非来自自身。”
“它们会藏在影子里，藏在声音里，慢慢钻进脑子里。”
说完，她不去看江晦的表情，没再停留，径直离去。
她那黑色的裙摆扫过门槛，很快消失在走廊的雾气里。
江晦站在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
他一边目送对方离开，一边思考她所说的话。
莉莉安的暗示再明显不过，很显然她也知道艾拉的噩梦不是普通的梦魇，而是【它们】的精神污染在作祟。
这也印证了他的猜测——次级信号源不仅能模仿脑波，还能主动攻击人类的意识。
艾拉很可能已经被次级信号源盯上，随时会变成下一个【模仿者】。
站在门口太久，会失了身份。
江晦关上门，回到书桌前，将莉莉安的话记在笔记本上。
当夜色彻底笼罩奥菲利娅号时，b-07套房的台灯依旧亮着。
江晦将脑波记录仪放在桌面上，指尖在显示屏的按钮上快速操作。
他要按照手册说明尽可能校准仪器的信号灵敏度，让它能精准定位到主信号源的具体位置，甚至捕捉到更精准方位的次级信号源的移动轨迹。
“嘀——”
仪器发出一声轻响，显示屏上的信号波纹突然变得清晰，主信号源的红点闪烁频率加快。
江晦根据整艘游轮的平面图在信号旁边标注出具体坐标：“船体b区-15号检修通道下方30米”。
这正是卡米洛提到的那扇被锁住的检修通道下方。
而分散在头等舱的次级信号源，也被标注成了三个小绿点，其中一个正缓慢朝着艾拉的b-08套房移动。
“必须尽快行动。”
江晦关掉显示屏，将仪器塞进西装内袋。
他走到行李箱旁，打开夹层。
里面除了脑波记录仪，还有一个银色的医疗箱，是莫雷尔用来做实验的工具。
他从里面取出一支强效镇静剂，这是镇定剂的标签上写着“用于实验动物神经抑制”，剂量足够让成年人昏迷半小时。
然后江晦又找到一把锋利的拆信刀。
金属刀柄，刀刃薄尖，聊胜于无，比徒手搏斗强。
江晦将两者都放进外套暗兜。
最后，他摸向腰后的噬魂，冰冷的刀柄紧贴着衣物，是此刻最让他安心的存在。
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
海上的浓雾依然没散，海风沿着缝隙吹进来，带着一股刺骨的湿冷。
江晦猜测今晚那些次级信号源就会有所行动，估计他们的下手对象就是艾拉，所以他也打算去守株待兔。
古老的谚语曾经描述过类似的场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嗯，还有实践出真知。
他想绑一只回来研究研究。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江晦蹲在b-08套房斜对面的阴影里，后背贴着冰冷的墙壁，右手始终攥着腰后的噬魂。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要和小怪物面对面。
走廊里的雾气不知为何更浓了，暖黄的壁灯在雾中晕开模糊的光斑。
江晦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类似海水的咸腥气息。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三个小时，从后半夜到天快亮，预想中的【模仿者】却迟迟没有出现。
他妈的玩老子呢。